这次的骑行很是安逸,阎沁好像是特意照顾他的感受,没把速度拉到与之前一般高。
路上没有交谈,二人皆是如此。于真不问她去哪,阎沁也不问在哪停。
“哎,等等。”
于真发现路边坐着一位老人,他面前摊了块红布,上面摆着诸多小玩意。
车停好后,二人一起来到这个摊位面前。
阎沁看见于真蹲下身,时而拎出一个在手上把玩,又放下。
老板也奇怪,见客人来,不招呼,只是闭眼坐着,露出半边遮阳帽掩盖住的脸,皮肤是古铜色的。
且坐的也很讲究,腰背挺直,只沾凳子的三分之一。给她的第一感觉,是位苛刻古板甚至有些固执的老人,不好打交道的那种。
“这两个,怎么卖?”
蹲在地上有一会的于真开口,将阎沁的视线又吸引过去。
他拿着的是一根簪子,和被一条红绳串起来的铃铛,外表上看着是银质的,但具体所用的材料如何,阎沁看不出来。
老人终于有了反应,帽檐下的视线瞥一眼于真,又向阎沁这边投来一眼,心中已了然,再次把眼闭上。
“一千,不还价。”
声音不徐不疾,低沉有力。
“只是一根簪子和铃铛,怎么这么贵?”
“手艺活,值这个价。”
老人说完,便不再多言,似乎买与不买,已和他没有关系。
“收款码呢?”
“只收现金。”
嘿,买个东西条件还这么多。
于真又扫视一眼摊位上摆放的物件,看起来没卖出去几件。他想,这和老板的古怪脾气,肯定脱不了干系。
“稍等。”
在阎沁看冤种的目光注视下,于真跑到了附近的商店拿了几瓶水,并换了现金过来。
“给。”
老人看也不看,接过放入包中,又眯起眼来。
他们走回车前,阎沁戴上头盔,发动车子,边上于真却久久没有动作,于是,她投来疑惑视线。
“就到这吧,我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嗯。”
她点头。
正要重新把面罩拉下,于真又叫住她。
“等等。”
他掏出刚刚买的那根簪子,老人在临走前送了个包装盒,于真连盒一起,递到阎沁那边。
“送你的。”
“给我戴?”
“对啊,难不成我戴么。”
于真龇牙一乐。
阎沁默默看着他,好半晌,她才把头盔摘下,挂在车把上,也不说话,只是继续盯着他。
于真略显迷茫,难道不喜欢吗?说起来她喜欢什么,自己还从未了解过……疏忽了,应该提前调查一番的。
看来还是高估他了,阎沁轻叹一声,挽起头发。
经过她这么明显的提示,若是还不明白,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忘了你是短发来着。”
旋即,于真又是一愣,现在他可是长发,这根簪子完全可以插下。
“沁姐,给个面子,收下呗?”
她最终还是承了这个便宜弟弟的情,收下了,但戴不戴上,又是另一码事。
这根簪子或许只能当做收藏,摆在房间里,一直吃灰。
下午,和于真分别后,宁楠与穆寒问她在哪,准备找她一块去玩,不带别人,就她们三个。
“趁现在还在假期,我们回初中的母校看看吧?这么久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变化。”
“哈?你读书读傻了吧,高中三年还没把你折磨够?宁楠你是不是受虐狂啊?”
穆寒这一句话就把宁楠点燃了,姐妹二人互相揭伤疤,哪痛揭哪。
“姓穆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对你们班主任还怀恨在心,才不想过去!”
“好啊,宁楠你翅膀硬了,敢和我顶嘴了!你个初三下学期才转来的憨货,怎么好意思说那是你的母校,要说也应该是沁儿最有发言权才对!”
互戳痛处的俩人急眼了。
“你小肚鸡肠!”
“我小肚鸡肠?他们在群里搞调查问卷,我没看前面消息就问一句“什么东西”,他就能骂我,数落一顿然后再把我踢出班级群啦?”
“凭什么我不能恨他!还有那些个好学生,争先恐后地过去安慰,再顺便踩我几脚,哎呀,真是受了好大的伤呢!光是这件事,老娘这辈子也不会再踏进那个鬼地方一步!”
宁楠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比着手指,“那,那你可以和他解释清楚嘛,这个矛盾可以化解的。”
即使不是第一次听穆寒说这件事,但她对此的态度从未改变过,每次提起都是如此愤怒。
“化解?那事之后和班级里有关系的群聊全退了,毕业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一遍,化什么解。”
她会这么叛逆,抽烟喝酒样样精通,也是和这事有关吧。
宁楠再次看过去的眼神变了,其中有惋惜,亦有共情。
当时的她必定是需要一个渠道来发泄的,而方法又分为两种,一种是伤害别人,一种是伤害自己,无疑,穆寒选的是后者。
若是自己没有转校,或者没遇上阎沁,恐怕会和穆寒做一样的选择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娘现在过得滋润的很,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穆寒捧住宁楠的脸蛋,狠狠揉搓一番。
“混蛋,把我的眼泪还给我,白心疼你了!”
“呀,你刚才原来还哭鼻子了啊,哈哈哈,我这个当事人都没觉得什么,你共情个什么劲。”
“哎哎哎,别忘了正事,我们是要出去玩的,在这谈以前的老黄历算怎么回事?”
“沁儿你也是,别光顾着看戏,好歹说句话啊。”
被穆寒点名,阎沁终于开口,“去哪。”
穆寒眼珠子咕噜一转,看着她旁停着的机车。
“要不,你带我去兜会风?”
“只能坐一个。”
穆寒摆摆手,“这有什么关系,把楠楠丢这就好了。”
“我和你什么仇!”
摁住要张牙舞爪扑上来的宁楠,穆寒嘻嘻一笑,想再说点什么,忽而瞧见了阎沁口袋里露出一截的盒子 。
“咦,那是什么?”
她靠近,伸手拿来一瞧,又是一声轻咦,惹得旁边宁楠也凑上去瞧。
“什么什么,我也要看!”
把盒子合上,穆寒抬头,看向阎沁,对她晃晃手上的东西。
“簪子?”
“嗯。”
“可沁儿你不是短发吗,买来送给别人的?”
阎沁摇头。
“别人送的。”
“谁?”
阎沁抿嘴,没有回答。
“是于真吧。”
穆寒微微撇嘴,而阎沁的沉默又证实这点,这让她更加不爽——只针对于真。
“你今天跟我们坦个白,你和他到底发展到什么关系,是不是已经是情侣了?”
“不是。”
“那是什么?”
“朋友。”
“只是朋友?”
“嗯。”
穆寒没再多问,转而换个话题。今天她们仨是出来玩的,这些糟心事先扫到角落边边。
身在局中,阎沁也看不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是处于何种心态。
在面前时偶尔有点放纵,但并不讨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与自己一样,是“特殊能力”携带者;这或许才是自己为何会对他总是宽容的原因所在。
想通这点,阎沁缓缓吐出口浊气,只觉人都轻松几分,如释重负。
出来前和家里打过招呼,今天回去可能有点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与宁楠二人分别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她把机车停在了十三那。陆萱这会还没睡,见她来了,兴奋地缠着不让她走,又耽误一会。
夜风拂面,为路人带来阵阵清凉。独自走在街上,行人偶尔投来的视线,也只是因为出于对美的喜爱,一切正常,无事发生。
阎沁唇角终于微微勾起,这说明陆伯言的管理是有效的,以前东桦的晚上,可比现在要危险的多。
“同学,要一起拼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