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辞准备的很充分,电话卡也为她备好了一张。刚登上聊天软件,里面的消息就达到了99+,主要是宁楠与穆寒两人发来的信息。
“沁儿在不在?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这是穆寒给自己发的信息,一直都是这一条,最近的一次发送时间显示为十五分钟前。
回了个ok的手势,阎沁见陆伯言打来好几个语音通话,于是拨打过去。
“呼,谢天谢地,老大你终于能联系上了……”
“手机丢了。”
“……原来是这样,先说正事,那些女生都已经醒了,我安排人手把她们都送回了各自城市。有几个情绪特别激动,一直嚷嚷着要报警,说我们和他们都是一伙的。”
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外面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晚风拂过面庞,阎沁问道:
“结果如何。”
陆伯言的语气显得很轻松,似在憋着笑意。
“噢,这个嘛,我们同意了,让她们在原地等待救援,就先把其他人安排上车。见我们真的要走,她们就开始慌了,之前的条件也不谈了,跟着队伍上车,乖巧的不行。”
陆伯言微微停顿,又说起另一件事:
“金辰还有今天他在场的那些属下,都带回东桦来了,不过有点麻烦的是,这小子在栖霞那边有些背景……”
“背景?”
“当然了,不然凭他这么年轻的年纪,怎么可能坐得上这个位置……”陆伯言嘀咕着,很快发现自己扯远了,咳嗽一声,重新拉回话题: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栖霞市的市长,是这小子姐夫,且他又和当地最大黑势力有些渊源。”
平常这些事都是由陆伯言自行处理,此番告知自己的用意,无外乎就是受到那边给的压力。
“他们和你交涉了?”
“是的,栖霞那边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放人,”
在这之后,陆伯言便没再说话,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阎沁垂头,大拇指与食指缓慢而有节奏的摩挲着,一会后,她回到房间,把阳台的灯关上。
“想要人,让他们来东桦谈。”
得到阎沁的表态,陆伯言明显疏口气,旋即点根烟,狠狠吸入,吐出个烟圈后,他再次开口:
“老大你的意思是,他们来东桦,再付出些代价,我们就把人放了?”
“不放。”
“那你的意思是?”
“让他们来找我。”
好家伙,这是要物理说服啊,虽简单粗暴,但很符合她一贯的行为方式。
挂断通话,阎沁再看了会夜晚的景色,随即便转身进屋,回到房间中。
于载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二楼某个房间而去。即使是早晨,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身上,依然能感受到那份炽热。
他停住脚步,眯眼,顺着阳光照射而来的方向望去,缓缓一叹,摇摇头,哒哒哒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可能是老天给他们夫妻二人轻浮,未曾尽到父母责任的惩罚,才会让小女儿疾病缠身。
自她出生以来,便一直都是在医院中度过,原本该是满满美好回忆的童年,陪伴在身边的却只有酒精与消毒水混杂后的异味。
病情的治疗从未断过,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没有好转的倾向。
当主治医生跟他交底,就算女儿积极配合治疗,也可能只剩下几年的生命时间时,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自认为全都看透了的他,那时只觉天塌了……
嘎吱——
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小真,叫上妹妹起床,准备去医院了。”
于真和于悦头顶着头匍匐在地上,都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
床上没有发现儿女的身影,于载一愣,视线一转,他看见儿子和女儿趴在地上。
“你们俩这是干嘛呢,在玩什么游戏吗?”
于悦的注意不禁被吸引,视线向这边微微看来,但她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妙,立马将视线收回,却只看见于真咧嘴一笑:
“你输了。”
于悦从地上坐起,把手伸向于载,于真哪能让她如愿,伸手一捞,将她拦腰抱起。
“愿赌服输啊于小悦,不许耍赖。”
“呜!”
把她放下,于真双手在她脸颊上胡乱揉搓,觉得过瘾之后,才满意地收回手,对于悦笑道:
“真想多揉一会,舍不得放手呀!难怪你颦儿姐姐那么喜欢你。”
于悦抚摸着被揉得通红的面庞,瞪着眼,气呼呼地跑到于载身边,对着他的膝盖就是一通乱锤。
“你和哥哥打赌输了,怎么能怪我呢。”于载笑呵呵的,在她脑门上轻弹一下,“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你这小棉袄,却是个漏风的。”
“带你妹妹去洗漱,马上出发了。”
“好。”
还没走进医院多久,消毒水和酒精的混合味儿就扑面而来。
于载走进了一间办公室,于真和于悦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卜清这次没有一同前来,说是去里头医院又不是好事,要这么多人干嘛,凑什么热闹。
“还在生气啊,下次让你赢回来,怎么样?”
从出发时刻起,于悦就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会闻言,伸手,拽住于真的长发,随后整个身子靠上来,抱着他的手臂,不说话。
于真缓缓拍着她的肩膀,希望借此能够给予她一丝安慰。
“小真,你过来一下。”
于载走了出来,对于真招招手。
“小悦呢?”
让她独自待在这里,于真略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里面的医生认识她,会帮忙照看着一下。”
“好吧。”
跟着前面于载的脚步,父子二人来到了走廊另一边,且还能够看到在不远处的于悦,这让于真放松下来。
“爸,什么事,是不是和小悦的病情有关?”
“你妹妹没几年活了。”
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凝固在脸上。
“没几年活了,于小悦,为什么?”
于真只觉耳中嗡嗡作响,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僵硬地转过身子,看向于悦那边。小姑娘这会也在看着他们,眼中还带着疑惑,似在奇怪,为什么要去这么久。
“得的是什么病,没有找专业的大夫看过吗……”
于真蠕动嘴唇,口中是如此的苦涩。
“这些我们当然带她去看过,但每家医院给出的答案都是相同…”
语气中的疲惫与无奈,光只是听着,于真便能想象出:为了此事,他与母亲带着于悦奔波在各家医院之间,不肯放弃,满怀希望与期待,最终逐渐麻木,绝望的场景。
“……那现在来医院是?”
“饮鸩止渴,减轻痛苦,但现在效果也快聊胜于无了。
“……她,她还这么小,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于真揉着头,语气中已经有了些许哭腔。
“她这么小的年纪,不该承受这些的啊!”
于载沉默不言,对于真交代这些,就好比将快要愈合结痂的伤疤重新撕裂开,痛彻心扉。
“——爸,你先带小悦去治疗吧,我找个地方静一静,现在这副样子过去,她肯定会怀疑的。”
于真扶着走廊,一步一步离去,在走过一个拐角,视线遮蔽之后,他再也忍受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滴落而出。
若是在其他地方,或许还有人上前来安慰,可这里是医院,不知见证过多少次的生死轮回。是以,他现在的模样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顶多只是有人好奇地投来几眼。
他来到了卫生间中,不断冲洗着脸颊,希望借此能够带走哪怕一丝的痛苦。
透过镜子,于真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脸色,勉强扯出个微笑,更多却像是自嘲,于是笑容绽放得更加出彩。
“只是武力能够解决的事情,找阎沁帮忙就行了,可遇上这事,我又应该找谁呢?”
于真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着,但镜子怎会回答他的问题,于是所得的,便只有许久的沉默。
“对了,还有……那个!”
忽而,他猛然仰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