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魏尘,年龄十五,东桦本市人。 ”
“嗯……”男人微微沉吟一会,迅速输入对面新人的信息,他停顿一下,从显示屏后探出脑袋:“能力。”
“入梦。”
“具体作用……”
约莫十分钟后,魏尘从办公室中出来,在外等候的于悦与他目光接触,微微点头,与他一同向外而去。
敲了敲因久坐而酸疼的腰背,金辰伸展懒腰,抱怨地骂了几句:
“以前好歹几个月才有一个,现在倒好,天天都稳定增加新人,tm的老子这种普通人以后还怎么活!”
多年前从本家得知阎沁在东桦“权势滔天”的消息,且几次交谈无果后,金辰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极力表现自己的能力,一路坐上现在的位置。
其他的暂且不说,至少得先让自己过得好些不是?
“你这个文职有什么抱怨的,要不和我们换换,去外面出勤试试?”
门外走进一位壮汉,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肩头,单薄的衬衫根本无法遮掩身上几要溢出的腱子肉,即使不是第一次见到此人,金辰眼皮仍然不受控制的抽动几下。
“当初见你,倒是没看出你还有当大基霸的潜力。”
“老三,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陆伯言看着自己这一身,也是郁闷不已,从觉醒以来,女儿陆萱就没怎么再亲近过自己了。
他拉出一张椅子,大刺刺地坐到金辰对面。
“刚刚在外面看见于悦小丫头了,那个新来的划分到她那边去?”
“这是自然。”金辰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若不是面貌和年龄摆在那里,我都以为这是老大女儿了,和她之前的气质太像了。”
附和地点点头,陆伯言目光在办公室里一转,又回到金辰这边:
“说起来,老大这些年都不怎么管事,就是东桦,也很少见她巡视了。”
正拿起杯子准备喝水的金辰撇来一眼。
“你想揽权,至少等老大走后再说吧,现在谈这个未免太早了些。”
陆伯言愣住一会,旋即便笑:
“有这么明显吗?”
“呵,你那点小心思,在外面随便拎个人都一清二楚。”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咂咂嘴,陆伯言抚一把下巴。
“BOSS在东桦行走,一言堂是其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东桦所在的觉醒者小圈内,流传着这么一句传说。
事实上也不是传说了,登记在册的所有能力者,几乎都知道了这根定海神针的存在,那些初始羁傲不驯的,对其的印象尤其深刻。
“花生瓜子矿泉水,啤酒饮料方便面,来来来,脚让一让……”
列车员推着小车艰难地从人群中穿过,偶尔有乘客招手,他便停下脚步,笑着问客人需要什么。
“来瓶水。”
“好的。”
他将水递给那名乘客,待见到她的容貌后,稍稍一怔,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但很快他意识自己的举动似乎颇为不妥,于是便笑:
“是今年的大一新生吗?”
“新生?我毕业很多年了。”
面前十八九岁的少女如此回应。
说罢,她扭头看向窗外几只相互追逐着的小鸟。
列车员干笑几声,又看一眼她的侧颜,随后推着车往后走去,思考着这位乘客刚刚说的是不是真话。
因为出现了一名十分棘手的觉醒者,当地的特科无法将其解决,于是阎沁便有了这次的出差。
这种类似的事情在近几年已经发生很多次了,且每次的流程基本上都是前往支援,解决问题,再把“问题”带回东桦这三点。
“喂,你们不是特科的吗,怎么连个专车都没有?”
在她对面,脸上满是不耐烦神色的黑发少年如此问道。
阎沁扭头看他一眼,收回视线。
“还有,刚刚你说你毕业已经很多年了,是不是真的啊?明明和我差不多大的样子。”
他忽而想到了什么:“也是,毕竟是特殊人士,有点关系再正常不过了。”
对这吵嚷了一路,同时打扰到自己休假的家伙,阎沁只简洁回应二字:
“闭嘴。”
环境很快就安静下来。
微微侧头,视线追寻到刚才注目的对象,她继续投入到自己的世界当中。
十年时光未曾在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如十八岁那年一般,但经过时间而沉淀下来的气质,却使得她愈发迷人。
凌厉冷漠的神色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如看破红尘般的淡然,恍若仙人。
好似只需轻轻一跃,便能飞升而去,与世间再无半点交集。
近几年觉醒者不断增加,即便官方已经控制住局面,但因为初次面对此事,不免会有些纰漏。消息灵通的依旧捕捉到风声,关于觉醒者的小道消息早已在暗地中传播开来。
所谓觉醒者——就是可能是在某种极端的情绪下,或者只是因为睡了一觉等各样原因之下,获得某种能力人群的统称。
其他人或许会为觉醒者的出现而感到疑惑,阎沁的心中却是敞亮。她知道,这和当年于真的离去,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处,她垂落下目光,触碰到那只戴在手腕上的墨绿色手环。
“五十年,嗯……或许哪一刻我心情不好,便寻过去揍你一顿。”
把人带到了一言堂,阎沁便离去了,后面的事不用她管,陆伯言几人会安排好这些。
“去于悦那一趟吧。”
还有些事需要和她交代。
走出办公大楼,阎沁仰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她迈出一步,离开阴影的遮蔽。
阳光洒落在她面庞,布上一层淡金色光影,阎沁没有眨眼,静静凝视太阳,如同要将其刻在记忆里。
至于直视太阳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对她的影响已是微乎其微,没必要在意。
“沁姐姐。”
一声呼唤,伴随铃铛摇曳碰撞的清脆交响,让阎沁把注意重新转回现实世界中。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陪同魏尘做完登记的于悦。
“怎么想到来这了。”
她探出手,在于悦头上抚摸几下。
“沁……姐姐?”
平日里与阎沁相处,可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行为——其实这声呼唤中更多的还是疑惑,因为这举动与她的性格不相符合。
阎沁视线绕过于悦,看到了站在后面,略显拘束的魏尘,目光收回,带着调笑意味地问道:
“见到他了?”
“嗯。”
于悦也跟着笑。
“没变,还是那样子。”
关于这个话题,她俩稍稍聊了几句,便换了话题,聊的都是最近发生的琐事。
这时,被吊在后面的魏尘就十分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在阎沁很快为他做出了抉择。
“今后,你二人要好好相处……”
这是同意自己追求于悦了?
猝不及防的惊喜让魏尘有些发懵,他脸上不禁挂起笑容,转而望向旁边于悦,想看看她的反应。
“你要去哪!?”
异于平常的举动,以及刚刚那句可以多重解释的话语,一下便让她联想起某个画面,情绪瞬间提升到临界点。
“他会是你最值得放心与托付的左膀右臂。”
阎沁仿佛没听到于悦的质问,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她又交代了几句,于悦默不作声,只紧抿双唇。听着听着,魏尘也皱起眉头,这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东桦呢,现在的局面比起以前还要混乱,你就不管了吗?”
“傻妹妹,这世界不管离了谁,都会继续转动,在我未出生时,东桦也依旧存在。”
“我不管!”
于悦不想听她说的这些,扑到她怀里,紧紧抱住阎沁。
“不许走!”
感觉到泪水打湿了胸口的衣襟,阎沁拍打于悦的背部,轻声安慰:
“我们的梦醒了,但你没有,所以,继续将这场美梦做完吧。”
沙沙的声响在于悦耳畔响起,她抬起头,还残留未干泪痕的脸上满是惊愕。
眼前阎沁的身躯在缓缓发光,那只被她戴在手腕上的手环凭空浮起,涨大几圈,化作一个透明的幽绿气泡,将阎沁包裹在其中。
啵——
气泡破碎,散落无数光点,而阎沁就随着这些光点,身影缓缓消散在这片天地中,就像当年五岁,亲眼目睹于真那一幕。
“怪不得不想见他,原来是这样……”
于悦想哭的,却笑了出来,笑着笑着,泪水跟着滴落下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关键时刻没一个靠谱的……”
与于悦一同目睹这一幕的魏尘张大嘴,想说点什么,却像是哑了般,硬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周围的路人不断投来视线,想起刚才那幕可能被这么多人看去,以及之后带来的影响,魏尘头皮微微发麻。
“刚刚那些路人也看到了,我们要不要采取什么措施之类的?”
“不用。”
于悦动了,魏尘见此,连忙跟上。
“他们看不见的。”
“这样啊,原来是因人而异的吗……”
笼罩在东桦上空十几年的恐怖身影在今天离去,有人或会因此感到悲伤与喜悦,但这些并不再于悦的考虑当中,一颗新星,已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