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羽,我曾不理解,为何把稀松平常的物件视若珍宝。
争吵后留下的信笺里,你回答了相遇时我的疑问,你讲述了幼年快乐时光的刻痕,你说父亲那份祈愿与寄托,是你在这世上最感到心安的存在。
我从未体会过父爱,以往少有的温情都被那个男人粉碎,那个男人——你的养父,他让我接你回来,为的不过是保全他的名声。他不爱任何人,他爱的是跟自己绑定能为其所用的工具。
即不具有主观人格的我。
那时,我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属于我的那个他”留下的怀表。直到那一刻,我真正读懂你的孤僻,可再找你时接到的只有冰冷冷的死亡通告。
看来我永远无法理解了。
温柔善良的你啊,执着地追寻不存于世间的光……
呐,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宛如人偶头雕的脸上找不到半点情感,寻低眉垂眼,眸光似冰棱般将人间烟火悉数封冻于修长睫毛下。
尽管如此……
泪水悄无声息自眼角滑落,月光倾洒下仿佛破碎的凛冽银芒。
杀意彻底消散。
松手,金属碰撞木制地板的沉闷响动,房门再次被推开。
没有回头,寻牵起嘴角,仰头,竟解脱般笑了起来。
“来了么?久川还活着,感谢你和结标提供的援助,接下来就交给第七学区警方吧,我不再干涉案件了。”
寻转过身,尖锐视线射向麻美身侧的黄泉川一行人,淡漠神色一如既往,另暗含了几分讥讽。
“毕竟,迟到的正义,勉强也算正义不是吗?”
……
第十八学区警察署。
今夜人满为患,搜查课被占用了,针对麻美的问询不得已临时转到隔壁交通课进行,递去茶水,两名警备员客客气气。
“谢谢。”
接过托盘,麻美轻声道谢,小口轻酌,将起因经过娓娓道来。
“……上述是我亲身参与的行动,其余细节几个当事人更清楚,记录完后很快能还原案件全貌。”
“辛苦了。”
负责审讯的是黄泉川的人,收起纸笔,两名警备员起身,其中一人出门整理档案,另一人保护起证人安全。
走个形式而已。
麻美受邀喝茶,毕竟参与案件后有很多东西要备忘,与她情况相同的还有久川派阀、当地警方甚至雾之丘校方。
不过后者处境就没这么悠哉了:校方高层包庇罪犯证据确凿,考虑到名校声誉,警方会稍微用点春秋笔法,作为交换的具体细节尚在商榷。
交易,明目张胆的交易。
但这是必要的,是对当地政府、教育机构及雾之丘学生们伤害最小的。
这种情况下程序不再重要,警方首要保证是社会稳定:犯罪集团必然严惩,被牵扯的人员一网打尽,但波及面太广引起社会动荡同样不妥。
校方得以逃过一劫。
毕竟真要计较只是消极不作为,罚了不痛不痒,更何况还有未来科技的承诺和投资为其背书。
没错,麻美也干了。
至于当地警方,性质恶劣程度远超久川派阀,但属于内部问题,即使枪毙一批、落马一批、停职调岗一批,大换血后也会严密封锁消息,同僚一场遮羞布总得给。
“警官怎么称呼?”
“叫我秋山就好。”
对方身份秋山自然知晓,连黄泉川警部都敬重三分,遑论未来科技财团远非久川这种个人派阀能比拟。
“真不容易呢,大半夜还得跨区执法,正是睡得香甜的时候。”
等待时间百无聊赖,放松坐姿,麻美攀谈起来,目光扫视:独立工位、玻璃挡板、有人打理的绿植、带烧水茶几的沙发以及墙上那些山水字画。
“唉,谁说不是呀……”
闻言,秋山叹着气,打开话茬般,原本公事公办的僵硬笑容被愁色取代。察觉少女性情随和,他索性卸下面具一头摊在麻美对面的沙发上。
“不瞒您说,我今年三十有二,女儿六七岁,正是读书的年纪,家里老人岁数大了也要照顾……”
轻笑着不时点头,麻美静静倾听秋山警官的一肚子苦水。
眼前的青年胡茬没剃干净,耳垂边有洗头时泡沫干涩的痕迹,睡眼惺忪,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快凌晨接到调令,说是这边有大麻烦急需增援,从被窝里爬起来洗漱,被吵醒的内人一顿埋怨……”
麻美神情有些复杂:秋山的家常琐事引人发笑,但深究下去,家庭关系受到的影响和工作待遇明显不对等,这一严峻问题目前通过警备员个人的高标准自我约束掩盖。
拼命背题考大学,拼命背题考编制,经过两次筛选,按理说秋山已是人中龙凤,生活工作却依旧劳碌。
那么问题出在哪呢?
难道学都的生产力水平真提供不了更多资源吗?
嗤笑一声,她摇头。
“警官。”
麻美轻声问道。
“如果有一次调岗的机会,你倾向于什么样的单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