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
手指揉搓一侧下颚,秋山昂起脑袋,仔细思索。
“嗯,就这里,交通课。”
“哦?”
麻美讶然,原以为工商、城建或政法之类的差事更具吸引力,不说营收,至少吃拿卡要样样不缺。
“我没什么志气啦。”
似乎看出对方的不解,摸着后脑勺,秋山眼神柔和下来。
“女儿在上幼稚园,我不太放心校车,回回都去接她,但忙的时候她得自己过马路,校门口高峰期车流量得多大啊。”
“若调去那边利用职权便利请辖区内同事帮忙接下,不也挺好。”
说到最后,秋山自顾自摇头:这点小小心愿也只是奢望。
没志气。
太没志气了!
获悉第十八学区警方搞出的幺蛾子时,她几乎认定这是系统性糜烂,就在麻美准备绕过警方行动时,万谷真濑告知她黄泉川被袭击的具体细节。
这就是人类啊,不是么?
不懂变通、坚持原则的蠢货,被聪明人骑在头上摒弃,可始终存在这么一批人,就像点缀浩瀚夜空的繁星,努力散发属于自己的那份光芒。
“警官,还真是笨蛋呢。”
掩嘴,麻美轻笑。
……
黑岩寻面无表情。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审讯室内,少女端坐,身前是记笔录的警备员,两侧各一人严密看守,四周都是洁净无暇的墙壁,刺眼的白炽灯像是要连同她的阴影一并清扫。
“是吗?”
试图撬动嫌犯内心防线的开场白,负责审问的中年哼着鼻音。
“我问你,你还未成年吧?知道自己的行为构成犯罪吗?”
“行为过激,伤害未遂。”
“挺了解司法量刑的嘛,枪都用上了,已经是故意杀……”
话到一半咽了回去,下属附身耳语,中年睁大眼,神情僵硬。看了看冷着脸紧盯自己仿佛要记住样貌的少女,他赶忙换上笑容,冷汗直冒。
“呵呵,失言了。”
摆摆手,一名警察上前卸除镣铐,钥匙轻拧,金属锁链发出“喀哒”声,寻的白皙手腕留下一对浅红印记。
“刚刚接到明确的调查报告,定性情节轻微,至于持枪更是小事,天西机械整个财团都备过案。”
他老脸一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在几人面前突然改口实在难堪。
前途更重要。
“令尊很关心你的情况,这件事就告一段落吧,不过还得应付那帮记者,请屈尊在署里待上三五天。”
站起身,寻不以为意伸着懒腰,接过看守递来的枪。
“睡觉时间总可以回去吧?”
歪头,她似笑非笑。
“请便!”
……
作为侦破本次重大犯罪案件的功勋,黄泉川反而不在署里,此刻,她守在医院急诊室门前,神情阴郁。
“清水警官一定没事的。”
铁装缀里安慰道。
“我倒不担心这个,关键清水这小子的受贿行为,还有……我遮不住啊!”
铁装有些吃惊,前辈一贯以刚正不阿的积极形象示人,今夜不但性情一反常态,此番混沌的表态脱口而出。
“那个,不知该不该说,当时在场的不是只有前辈和清水警官吗?”
她试探性提议。
“清水警官为了引近田上钩才做出那种行为,这样……”
“不行!”
黄泉川斩钉截铁否定。
“不瞒你说,铁装,这套说辞我一开始就想过,可为了套话,我扔出的录音笔完整记录下了当时的场面。”
“这段录音现在就在我这儿,按平日正规流程走早把它上交了,可眼下,我真不知要怎么处理。”
摇晃着手上的钢笔,黄泉川很是憔悴:作为证据,录音笔将被用于指控第十八学区警察署署长,即长谷川京的父亲。
可惜,录下近田透底发言的同时,还录下了清水大逆不道的行径,其疑似持枪对准上司和证人的行为远比受贿严重。
的确,清水关键时刻反正,戴罪立功化解危局,尴尬的是如果没他这一出,黄泉川能轻轻松松制服近田,活着的近田可比死掉的近田有用。
“铁装,我……”
指节发力捏住钢笔,黄泉川按捺下干脆掰断的念头。
清水隆一,这个年轻人过得足够苦闷,他行得端坐得正,到头来却连患病的双亲都难以照料,自己还要再次用冠冕堂皇的程序正义践踏他的心愿吗?
“铁装,你知道清水的情况,如果换做是你会怎么做?”
闻言,一旁的铁装收起担忧神情,扶了扶眼镜,麻花辫微翘,不经思考便很自然给出答案。
“毁掉录音笔。”
“哦?理由呢?”
黄泉川上下打量起铁装,仿佛重新认识优柔寡断的后辈。
“完全不需要理由!”
铁装语气坚定。
“前辈内心很清楚啊!清水是您信赖的同事和关照的后辈吧?您想救他,您也有机会救他,这就足够了。”
“!!”
心下触动,拍了拍对方肩膀,黄泉川对上铁装充满希冀的眼神,视线再次聚焦,嘴角终于化开。
“是啊,该告别过去了。”
一声脆响,钢笔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