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署大厅正门,空旷阶梯下方停着数辆闪着红灯的警车。
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几步跨下台阶,伸手,动作粗暴地拎起衣领,全然不顾她身上的累累伤痕。
宫代惠心中有愧,偏过头去,不敢对上黑岩寻的诘问目光,只任凭对方发泄怒火,她被狠狠甩开。
万谷真濑静待一侧垂首,同样作为加害者的她深知没有资格劝解;立花幸冷眼旁观,有人替自己出气正好。
昨夜校园内,寻扮作羽的模样恐吓惠,今夜,寻倾泻的乃自身意志。
“真想……让你也感受一遍!”
惠自然知晓寻的意思。
“对不起……”
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她刚从医院赶来,血迹斑斑的衣物没来得及换,腿上的绷带早已染红,再加上几次摔倒沾染的泥泞尘土,落魄得很。
“告诉我,为什么?”
惠躲闪着视线。
“我……我不想也被孤立,那时,只要表现出半点不情愿……”
“不是指这个。”
“诶?”
惠哑然,她终于望向寻的苍白面容:对方眼中怒意褪去。
“你替羽保存了她的御守吧?”
“为什么?”
寻再次问道。
“你当时怎么想的?”
闻言,惠神情一阵恍惚,这段时间她竭力避免回忆那段经历,如今被寻提起,脑海中画面逐渐清晰。
……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少女声嘶力竭质问着,衣物被扯下,上半身近乎赤裸,羞耻感令她捂住重要部位,惠注意到她另一只手紧抓着的物件。
“哭鼻子了,真难看!”
“这种胸部有什么好遮的?”
“拍完了哦,待会儿就发过去,唉呀,长谷川同学会怎么想呢?”
“……”
没有人听她说话。
与世隔绝的小巷里,尽头处车水马龙,久川派阀的女生们围在周遭,三三两两,调笑奚落无助的羽。
惠看着那些女生,她们笑得花枝乱颤,区区几步,与缩在墙角遭受暴力的受害者仿若身处两个世界。
绝对,绝对不想被这样对待!
“拿着什么东西?”
一名眼尖的女生用手指了指,久川扬了扬下巴,便有人上前动手。
“不要,只有这个不行!”
仿佛触及伤口般,之前没怎么挣扎的羽死命握住不放。
“敢反抗!”
清脆的巴掌声,羽的面颊上出现几道清晰的手印,嘴角溢血。
似是还不解气,久川接连几脚踢在下腹位置,羽一时吃痛,御守被夺过交给久川,后者看了一眼随手丢弃。
不再顾及颜面,羽顺势趴在地上,伸直手臂试图捡回,又是一人上前,硬跟小皮鞋直接碾上去。
惠有些惊讶:羽紧咬牙关,这种情况下依然没有放弃,但她无法再前进了,维持这种姿势不过徒增苦痛。
她捡起御守收在身上。
借着羽卑微的恳求目光,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惠轻轻摇头。
终于,羽放弃了,她重新缩起身子,迎接新一轮肢体暴力。
……
“事后几天,因为害怕久川察觉那日的异样举动,我一直犹豫着没敢接触黑岩羽,直到她……”
“羽……或许还活着。”
三人面面相觑,随即朝立花幸望去。
“羽的灵魂没有消失。”
“其实,我昨晚送医用器材前往那栋教学楼,到三楼时隐约感觉楼顶有什么一直来回踱步。”
立花幸犹豫道。
“会不会是我和巴学姐她们?”
真濑问道。
“不可能,因为声源来自我头顶,下一刻你们交谈的声音却在走廊对面,你们总没有瞬移的能力吧?”
“当然没有,说起来我昨夜也被寻吓破了胆。”
真濑苦着脸,望向寻,却见对方歪着脑袋一脸茫然。
“我昨夜只针对宫代惠采取行动,位置在湖畔附近,没去过医科大楼。”
“!!”
这回轮到真濑震惊了:她恰到好处替黄泉川爱穗收场,返回时与因直升机导航故障耽误了时间的麻美相遇,一番交谈,金发少女告知她寻假扮羽的真相。
但现在看来,各方碰头交流情报后,谜团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更进一步证实了某种未知存在。
“……”
几人一番沉默。
“你之前说,羽在教室来回踱步,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惠的声音在发抖,她看向立花幸,试探性询问。
“你的意思是……”
“御守。”
惠答道。
“今晚在家时,我总觉得房间里特别特别冷,现在想来,羽的御守刚好被我收在床头柜抽屉里。”
“如果这就是幕后的真实,各位,请付诸行动吧。”
四人回首:金发少女动作优雅地捋了捋被风拂动的发丝,轻步走来。
“案件结束了,公检法系统会处理好人间的事务,我们这些或深或浅的参与者理应送逝者最后一程。”
“我这说法或许有些僭越,但你们都有想对羽说的话吧?无论倾诉还是悔悟,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眼帘低垂,心下默哀,麻美由衷替黑岩羽感到高兴:卡西亚斯,你的感应应验了,这个世界,真的有灵魂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