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美，我回来了。”
随着庭院栅栏金属锁扣的“咔哒”声，结标淡希走进屋内。
片刻后，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她顺手将装有药品和食物的袋子连同自己的手提包一并搁桌上。
“呼……这种要命的大热天，果然还是待在空调房里最舒服。外面的太阳简直能把人烤化。”
结标感叹着，抽出几张纸巾，拂去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的发丝上投下几缕跃动光斑。
“量过了？”
她转向床上面色潮红的少女，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关切。
“嗯……”
麻美的回应带着浓重鼻音。
“三十八度五。”
“知道了。安分躺着别动，被子只盖住肚子就好，先把体表温度降下来。”
结标以近乎命令的口吻吩咐着，随即走进洗手间。
水龙头被拧开，哗哗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没过多久，她端着一盆清冽的凉水回到了卧室，肩上还搭着一条浸透了水的白色毛巾。
“咦，哪儿去了……”
望着背对着自己正在手提袋里翻找着什么的结标，麻美眨了眨眼，金色虹膜上映出她的背影，焦距却仿若穿透身形钉在过往的记忆残片上。
那抹深邃的酒红色长发，笨拙却又无比认真的模样，实在像极了……
……杏子。
麻美不免一时失语。
往昔浮现，在连残酷真相的冰山一角都未曾触及的遥远过去，自己和那个同样笨拙的红发女孩，相互搀扶着前行。明明对未来充满彷徨，心态却那般坚韧而积极。
“那是什么？”
为了不让那份足以溺毙人的酸楚回忆涌上心头，麻美主动开口，略显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说这个？”
结标回过头，拎起一个从袋中翻出的透明玻璃瓶，在麻美眼前晃了晃。瓶身上印着“消毒用酒精”的字样。
她拧开瓶盖闻了闻，眉头一皱：“浓度太高了，得多兑水。”
“严重发热时，可以用酒精稀释液擦拭身体，这玩意儿比纯净水挥发快得多。至于的位置嘛……”
结标故意拉长了语调，嘴角勾起弧度，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少女因发热显得迷离的脸庞和被薄被勾勒出的曼妙身体曲线上游走，眼神里充满了露骨的挑逗意味。
噫！
麻美顿感寒意袭来。
结标饶有兴致地伸出手指点数着：“我想想……首先是前额，然后是颈动脉、腋下、胸口、小腹、大腿内侧，以及……”
“别，我自己来！”
摆手拒绝，麻美脸色苍白，接过递来的毛巾和脸盆勉力起身。
“我去更衣室……”
声音细若蚊蚋，麻美逃也似地钻进房间角落的更衣隔间。
成功调戏学妹的结标掩着嘴，发出一连串愉悦的轻笑。直到白色帘布“唰”地一声被拉上，彻底遮挡住视线，她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收敛，转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换好衣服赶紧吃饭，生病时胃里空着更难受。等你恢复精神，我们之间有好些事情可以谈谈。”
从袋子里取出自己那份还温热的餐盒，她下楼去了客厅。
更衣间内，麻美正用酒精擦拭肌肤，微风拂过的凉意令她神智净澈。
她记得自己对杏子说过的，魔法少女不会发烧，灵魂宝石过滤掉了所有脆弱。
那我们……还能算人类吗？
当时杏子问道。
她那时没有回答，只是用重复的动作帮杏子擦掉溅到脸上的血渍。
现在，血成了汗，魔法少女也只是普通病号。麻美盯着手上的毛巾，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
“我出门了。”
“当麻，我也一起去嘛，一个人留在家里好无聊。”
“唔哇！”
背后一股柔软的冲击力袭来，让刚打开房门正弯腰穿鞋的上条先生一个趔趄，身体直挺挺朝玄关前方栽倒。
最终，当麻以标准的平地摔姿势脸朝下着地，纯白修女一个翻身稳稳跨坐在他腰间。二人以这种糟糕的姿态面面相觑。
茵蒂克丝碧色眼眸里闪着不满，抽了抽鼻尖。
“嗷呜！”
“不幸啊——”
一段时间后，黄泉川家。
“真是凄惨啊，少年。”
黄泉川爱穗端着一杯麦茶，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同情。
她的视线在当麻脸上那个清晰可见的牙印上停留了几秒，又望了望另一边正盯着美食节目、口水在茶杯边缘拉出了丝的茵蒂克丝，尽力憋着笑。
“黄泉川老师。”
当麻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您出现在今早警方发布通告的拍摄现场了吧？还是以受表彰对象的身份。能不能告诉我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摆出请教问题的姿态，然而对面的黄泉川倒显得随意许多。她盘腿坐在沙发上，顺手为当麻倒满冰镇果汁。
“话说，老师家装修真豪华啊！每个月光房租费用就不菲吧？”
当麻环顾着这间宽敞的公寓，忍不住发出感慨。
“确实很贵，但因为大楼本身兼顾试验性质，参与设计的大学愿意提供赞助，这才付得起租金。”
黄泉川住在第七学区某高档公寓内，四室两厅的宽敞房型，容纳一个标准的三口之家绰绰有余，不过目前就她一人。
正如昨天在宫代惠家抱怨的那样，黄泉川身为警部职级本就不低，昨晚升任警视，作为副手距片区署长一步之遥，在第七学区还是能说上话的。
“我知道上条同学想打听什么。”
她将话题拉回正轨。
“警方尝试过追查巴同学的过往经历，但获取的信息多半是伪造的，真实资料被保护得很好，尽管如此……”
……
麻美的公寓，一楼客厅。
午后的阳光柔和起来，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在实木地板上。
“八月底开始新学期，还一个多月，要帮忙随时找我。”
结标端起杯轻嗅，阵阵清香。
“咦，不是红茶？”
她有些意外：原以为麻美这种举止优雅的大小姐理应钟情于加奶和糖的英式茶。
实际上也没猜错，不过麻美最近正在尝试新的口味。
“也算，这是滇红，清饮更耐品，偶尔煮一次也不错。”
闻言，结标抿了一小口。
“比想象中更寡淡呢。”
“那边的茶文化传统啦，与西方追求味觉感官刺激不同，更接近‘和、敬、清、寂’的禅宗意境。”
顿了顿，麻美话锋一转。
“那么谈正事吧。”
“关于组建派阀，我本不愿掺和这事，不过浅井理事长示意我：放任下去会出现势力真空期，平衡被打破后学生们不安分，而且没了久川家的资金，校方正在投资的几个项目都被迫搁置。”
“确实如此。”
结标面上浮现一丝不易察明的情绪，像在嘲讽，又像在鄙夷。她对自己雾之丘可谓知根知底。
她随意地摊了摊手，身体向后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姿态慵懒。
“呵，所谓的‘重要项目投资’，不过是校董会那帮老家伙们拆东墙补西墙、追高抄底的资本游戏罢了。”
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无法产生任何实际社会价值，所谓盈余利润绝大部分也被他们自己攥取在手里，用来填满个人的腰包。”
麻美皱眉。
“这也是浅井理事长的意思？”
悠悠地瞥了一眼金发少女，结标摇头，意味深长道：“依我看，恰恰相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