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只是蒙蒙亮，亭子里昊箫已经开始了今日的学习。依旧是熟读典籍，本应该是很无聊的过程，但现在看来，他倒是非常享受这种能够沉浸在自我提升的美妙氛围里。
“真是勤奋的孩子，相比那些成天浑水摸鱼的师兄们，还是箫儿的耐心最为可贵啊。”箫老感慨着摸了摸胡须。
当昊箫还沉浸在这些古籍里面，箫老已经开始准备为他调养身体的药汤。
何种药放多少，何时放，煎制多久，配合其他什么药有怎样的功效。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木屋里淡淡的药雾飘起，在晨曦里呈现出美妙的金色。
“你安心读书便好，为师在你身旁熏制的这些药物能帮助你调养修补你残破的经脉，尽可能将呼吸回归自然的状态，不用特地地去呼吸这些药雾。”萧老将六个香炉均匀地摆放在昊箫的四周。
土黄色、淡蓝色、靛青色，这些药雾的颜色倒是千奇百怪，环绕在他的四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能得道成仙了。“徒弟，你就在这里安心攻读，为师上去药堂接待来看病配药的病人。”
“好的，师父。”昊箫简单写了一句，又埋在了古籍里。
这座药堂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堡垒，巧妙的机关连接外部吸引人视线的药堂，山体里面是凿空建成的巨大密室。通过这个幽蓝的通道，箫老开始准备给那些已经在门外等待已久的顾客配药。
虽然离开这里这么久，但是他的好口碑还是在的，毕竟这里的药最好，价格也是相当惠民。有时遇到那种家境困窘的，箫老也是慷慨地免费提供药方药材，甚至自己会出钱看望他们。医师的职责莫过于此，大医于天下。
其实来这里看病去药的大抵都是替家中的久病在床的亲人。临河的小城，更多的买卖都在码头，这些年轻时当劳工的自然就给年老后的自己留下一身的老毛病，没有儿女照顾的话，晚年完全不能自理，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这样的循环也间接导致了这里的年轻人很少出去开拓事业，更多的被限制在这个安逸的小城，做自己前辈留下了的基业。
“小陈啊，我不在的这十几年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啊？”大致忙活完了以后，箫老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刚准备离开的小伙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回话。
“大事？可能就箫老里离开这里十多年是件大事吧，非要说有什么新奇的事情，一个月前倒是在码头来了个奇怪的人。”小伙思索着想起来这么一件事来。
“坐着说，坐着说。”萧老笑着招呼道。
“好嘞，其实也不是很新奇，听别人传，那个人是被捕鱼船在海上捞上来的，最吓人的是他眼睛上面的一道疤。刚好那段时间是边境开战，渔船路过的那个地方刚好就是开战的开端。”小伙绘声绘色地说着。
“确实巧合，应该就是那里的人吧。”箫老这么想了一下。
“把他捞上来的人也吓了一跳，好端端的就捞上来一个人，想必也觉得晦气。不过她们也是好心，把他救了下来。我还听说，要是不在意那条疤，那个男的倒是还蛮帅的，就是沉着个脸，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说到上头的地方，小伙回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
“哎哟，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做饭了，下午还要去码头干活，箫老要是好奇这些年有那些好玩的事可以去城里的茶楼，那里消息可灵通。那就告辞了。”说罢，小伙拱手拜了拜，飞似的跑下山去。
“慢走。”箫老摸了摸胡须，陷入了沉思。小城里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消失的十多年里去了哪里，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们更加不得而知了。
“十年啊，这里的变化怎么跟没有一样？”箫老差点没笑哭出来，“还是这里安静多了，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待在那种地方啊，什么勾心斗角，被套上莫须有的罪名被流放...我要是醒悟得更早一些，或许能多陪伴她更长一段时间。”感慨之余，萧老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去。
“快到中午了，去看看小家伙学得怎么样了。”
而昊箫这边已经把古籍看得差不多了，可以说是超越常人的学习能力。
“呼...”他轻吐一口浊气，慢慢合上最后一本古籍，把它轻放在书堆的顶端。
“花了一天半，算是大致把这些古籍的内容记下来了，以后还要经常翻阅才行，还有很多地方不是很清楚它们的作用和具体用法。”昊箫这样想着，从书堆中走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地将香炉熄灭。
稍微活动了下筋骨，全身劈里啪啦地响了起来。“是坐太久了？还是师父熏香的作用？”昊箫倒是有些好奇，虽然看完了那些古籍，但是药师这门行道他还是没有入门，至于像箫老这样配制药方熏香更是不知一星半点。
“已经看完了吗？速度也太快了点，希望是真的读进去了。先不说这个了，准备要吃中饭了。吃完我再考考你，看看你的学习成果。”
“好的，师父。”昊箫也是听话得很，转眼间已经乖乖坐在木桌边上了。
少了刚开始的一些拘谨，但是不能说话还是让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少。看着眼前一罐罐药膳，昊箫也是十分感激萧老的照料，如果没有遇到他，可以自己只是冰雪下面一具无名的尸体罢了。
“慢些吃慢些吃，今天倒是准备了很多，吃完我再给你端过来。哈哈哈，我喝点小酒就好了。”说笑着，从脚底拿上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酒葫芦。其实不难看出箫老的身份不简单，光是喝酒用的杯子就知道来头不小。
不大的酒杯，边缘勾勒着复杂的花纹，周身是墨绿色萦绕的山水画，能在如此小巧之物上有如此画功，一定出自大师之手吧。
“小徒弟也要来一点试试吗？不是一般的酒哦。”箫老半开玩笑地调笑着，不停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师父，徒弟没有喝过酒，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喝了有什么好处吗？”昊箫倒是憨厚地将心里的疑惑写了下来。酒这种东西，他当然是没有喝过的，是什么滋味也是根据不同的酒来判别的。
“酒是一个不好不坏的东西，喝上头了容易断片，但是浅浅地饮上一口，也是不错的选择。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东西困扰在心头，你可以试试去喝酒，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可以让你短暂的忘记这个烦扰。啊哈哈哈！”说着，箫老突然大笑起来。
“不行不行，都教给你什么不大好的东西了，我们可不能有什么困扰就想着逃避吧，小徒弟可不能像我一样啊。就给你稍微喝一点吧。就一点点。”说着，又寻来一个小酒杯，浅浅地斟了半杯。“来，尝尝是什么滋味。”
昊箫双手接下酒杯，出于好奇，先是小鼻子靠近酒杯嗅了嗅味道。出人意料的是酒中带着丝丝的花香，不是过于浓郁芬芳的那种香甜，而是像轻柔的花香轻轻抚摸鼻尖，给人留下回味的空间。
昊箫只是抿了一口，轻柔的酒液触及舌尖的一刻，在口腔扩散花一般的香甜，绵软的口感弥补了本身带来的辛辣灼烧感。“这是一种口感没那么猛烈的花酒，怎么样？还挺好喝的，是吧？以后教你怎么做，没事的时候喝上一杯也是很惬意的事。哈哈哈哈！！！”说着大笑起来。
“师父倒是真的爱笑呢。”昊箫这样写道，会以一个浅浅的微笑。灵巧的双眸弯成月钩般，带着些许能治愈心灵的魅力。“人活到这个年纪了再苦恼下去可对身体不好，每多笑一次都是对生命的珍惜。箫儿也要多笑哦，这样的笑容是能给予自己面对困境时的力量。”说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快些吃吧，别等这些菜凉了。吃完我来考考你那些古籍上面的东西。”
昊箫点了点头，开始将这些药膳扫入腹中。
半炷香后，师徒两人对坐在凉亭里。箫老拿着其中一本古籍随意挑选其中的一个论题，昊箫根据自己的记忆与理解写下相关的论述或者答案。就这样，两人算是一唱一和，老头倒是越说越兴奋。挑选的论题逐渐加深，甚至超脱了古籍本身记录的东西，凭借自己为药师这几十年的见闻理解给昊箫出题。
只是十岁左右的昊箫反应倒是敏捷，回答起来那些“书外题”也是颇有自我的理解。在说笑声里，两人一问一答，箫老也是许久没有这样酣畅的感觉。
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经是夕阳时分。
用完晚饭后，箫老也是招呼他早点去休息。
“既然古籍什么的都看完了，明天我们来点不一样的。对了，那些房间里有很多都是书房，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还有些房间是以前住这里的人留下来的收藏品，不过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你要是喜欢随便你摆弄，反正以后是你继承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