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元节处于夏季,为一年中万物生机由极盛转衰,步入草木渐渐枯荣之秋的交界点,这种衰败让古代之人有了哀思,以此节日来纪念一年中最好的光景。
而这个节日能够庆祝的,那就是放飞夜灯,最开始只有这一个纪念活动,不过后来渐渐多了许多玩乐,一连几天都在玩乐省事,灯谜之类乱七八糟的都加入了进来,而今更有天极帝国武侯子弟们修为检测以供较量。
对楚明空来说,这一节日在今年又加入了陪母女同游的活动。
跟一对母女同游灯元节,这是楚明空不曾有过的体验,委实说,很新鲜。
但并无激动兴奋之意,哪怕他左右手各挽着一女的胳膊。
可也不能说一点开心的想法都没有,因为孝心正在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裤兜里。
这甄夫人果真是个傲娇的美妇,见面时说得那么凶,现在被他挽着游玩,又见到他带着永真一起玩,给他发的孝心就没停过,即便有时松开她的手,只有楚明空这边还牵着永真的手腕,孝心就不会停。
楚明空不止一次以为自己认错了面纱下的母女,以为自己牵着的永真才是甄夫人,只要拉着永真,孝心就没断过。
若是他牵着永真的手一松,孝心就没了,怪好玩的。
甄夫人果然是爱女心切,见到他不护着永真,就不给他孝心了,一想到这,楚明空握着永真的手就更紧了。
“你握得这么用力做什么?”
美妇忽然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遮挡感知探测的面纱隐去了她的半边容颜,露出的一对美人眸子似是嗔怒。
这个男的竟然握她母亲的手握得这么紧,虽然是她的身体,可是灵魂确实她的母亲啊!若不是她跟出来,真不敢想象楚明空这个登徒子会拉着她的母亲到哪里去,又会有什么出格举动。
面对甄夫人的责怪,楚明空完全不当做一回事,心叹这长辈怪好玩的。
就在她刚刚开口训斥他的时候,孝心又一次进账了。
“甄夫人教训得是,现在人流多起来了,不如先寻一处清静地儿坐一坐吧,永真也走累了吧。”
望着楚明空的真诚关切眼神,同样以面纱遮脸的女子,眉眼间绽放出欢欣的笑意。
“我还不累,不过明空说得不错,是该寻个地方坐一坐了,但是我想找个能看得到街景的地方坐,我的脑子有些模糊了,不过对母亲的喜好还是记得清楚的......母亲喜欢坐在静处看热闹繁华,我也喜欢。”
你记得不错,那确实是母亲的,只不过你才是那个“母亲”啊......美妇看着永真,欲言又止,而后无奈一叹。
“嗯,我们寻个地方坐坐,我的心也累了。”
楚明空钱多,在附近酒楼处包了个二楼的雅间,他本想包个三楼的厢房安静一些,不过一直拿着话事权的永真想在二楼坐。他便叫伙计拿屏风将一个角落隔起来,这样不妨碍永真看楼下街景,勉强也算隔断了往来熙攘之客的打量视线。
哪怕遮挡着真容,但是母女二人的气质,以及窈窕婀娜的身段,足以令她们成为一方风景,走到哪里都不缺视线的追捧。
“甄夫人”到现在已有几分认命,她想着不如借着这奇怪的状态,了解了解母亲:
“永真,你可知道‘我’为何喜欢闹中取静,于静处看繁华?”
母女二人已经取下面纱,可惜只有楚明空一人能独享她们的尽态极妍之容。
永真面露思索之色,不确信地说道:“好那份繁华的热闹,却融不进当中,不想为其所累?”
楚明空当时就想整一副清明上河图出来,讨一下她的开心,可惜没那个能耐,孝心系统也掏不出这样的东西给他。
永真又道:“每逢热闹时候,这街上的车水马龙看似喧闹嘈杂,当这当中的人已成一脉繁华之景,看着很叫人心安。”
楚明空想到了什么,下意识说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不对,甄夫人和永真哪里是凡人,言之有岔了。”
永真眼眸一亮,呢喃了楚明空方才脱口而出的句子:“喜欢你这句子,谁写的?”
“汪曾祺,一位写食物很在行的大师。”
“不曾听过此人,不过能写出此等句子,已有几分脱俗仙气,真没想到还有这等高人。”
甄夫人见到永真和楚明空聊起来就聊个没完了,看不下去,有种......自己莫名其妙快多了个爹的危机感。
“明空,别光聊永真的喜好了,她喜欢看人之景,你又喜欢看什么?”
楚明空心神一凝,知道长辈的考验来了,这是在考察他和自己的女儿有无共同语言,必须要慎重回答,不能真的依照自己的喜好来。
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风景是什么,人可以聊以自\慰,却很难看清自己。
他深情地看着永真,头脑飞速运转:“我也喜欢看人之景。”
永真好奇问道:“什么样的人之景?”
“正应了那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刚刚永真和甄夫人出神看着街景时,你们便是我所喜欢的人之景。”
永真看着楚明空的眼神愈发满意,明知他的话掺着故意讨她们母女欢喜的意思在,可这话听着就很让人喜欢。
她嘴角上的笑意在随着楚明空出来后,就不曾断过。
“你这话我也很喜欢,这格律没有规矩,可是听着还有几分诗意,比不少故作情调讨好姑娘的矫情诗都要美。”
能不美吗,这也是大师之作!
“甄夫人”也是饱腹诗书,学富五车的,在小院的隐居生活固然寂寞,可是却给了她自由,不必像锦玉那般为礼节、宫中事务所劳形。
她看楚明空很不爽,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他今日真是“狗嘴吐象牙”了,那句景诗欠了格式,但是其意比绝大多数的情诗都美!
听着情很浓,可细品又不浓,都是在说景,把那份浓情蜜意揉在景中,分明是腻歪的情话,可却淡得让人流连其中,不觉油腻俗气。
“这又是何人所作?”
“民间高人,不过我忘了,偶然听来的,甄夫人也知道,我平时里无所事事,最游手好闲了,能听到的东西自然不少。”
甄夫人轻哼一声,当她傻子不成,世上真有这么多高人藏在民间?怎偏偏就全叫你听去了。
他不认,她也懒得深究,但心中对楚明空的印象不由好了些。
到底楚明空不知道此时的永真,体内灵魂是她那有些糊涂意识的母亲,也即是真正的甄夫人,楚明空此时对永真的好,说到底还是对她的,而不是她的母亲。
既然是冲着讨好她才说的妙话,她姑且还是收下了。
便是在这时,屏风外,楚明空又听到了那如影随形的行脚商的高谈阔论。
“既然我在客官这讨了杯酒吃,我也将京城趣事之一二道与几位听,且说那世子楚明空,据可靠消息,常常从民间怀才不遇的才子处买诗,时不时就拿去哄骗良家少妇,专盯着年长妇人去。”
楚明空当时脸都黑了,“甄夫人”听到如此诋毁,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超!你这行脚商还没完没了,哪里都有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可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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