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谷。一片死寂。
上次李一横来这里是从一个隧道进去的,也只是跟狼人首领打了一个照面。
狼谷的真正入口,是一个四面山体咬合的机关,通常情况下都是洞开着的。狼族自然不及狮国那般自信,觉得但凡是送上门的都是来送命的。狼谷入口这咬合的机关反应机敏,一般人难以进入,等他们跟这机关周旋一番,狼族早就收到警报做好对抗准备了。
可是现在,这入口紧紧的关闭着。
也许是因为狼人此前挑衅狮人败北,又被鹿人挑衅上门结果落入圈套,两次争斗死伤无数,怕是生怯了。
只是狼这种生物怎么会怕,更何况,狼族是由亲情维系的种族,哪怕最后只剩下一匹狼,也是不会退缩的。
狼族大门紧闭的原因是,狼族首领危在旦夕了。
深邃的狼山之中,尖削的钟石林立,像极了狼尖利的牙齿,而这山洞却像是狼的嘴巴。
在这些“牙齿”之后,站着十几个狼人,他们牵着自己的坐骑在身侧。这些人的面前是躺在一块软石上的狼族首领。这块软石冒着的寒气萦绕在狼族首领的身体四周。这块石头因为形似狼的舌头,所以叫做狼舌石。
十几个狼人中最中间的一个是毅郎,他的身边是江郎,两个人是之前被推选出的狼族首领候选人。只是之前他们就有纷争,也是之前狼鹿之战失败的原因。从他们俩向两侧分去,是拥护着他们的狼军。
自从狼族首领病重之后,狼族开始推选新的首领。毅郎和江郎年龄相仿,身体健壮,是狼军里面最骁勇的两个。只是一个作风雷厉风行,说话也是快人快语,显得有些急躁。另一个沉稳冷静,言行举止都经过深思熟虑,看起来十分温吞。
毅郎看着年迈体弱的狼族首领,有些担忧:“这块狼舌石不是很灵的么,不管是伤痛还是忧思,不是都可以治愈的吗,为什么首领这么久都没有好转,反而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呢?谁出来解释一下!”
毅郎身边的人安抚他道:“这块狼舌石虽然有治愈功能,但是不能帮助人恢复青春啊,首领是年事已高,最近又操劳过度,更耗费精力。变老是规律,不可违逆的啊。”
首领听着毅郎心急气浮地为自己着急,缓缓睁开眼睛,拉住毅郎的手,幽幽说道:“毅郎啊,你就是脾气太急了,狼族的未来怎么依靠你们这么毛躁的人啊。”
首领简单的一句话,却被下面的人听出了别的端倪。有人觉得首领是更倾向于毅郎的,毅郎虽然为人急躁,可是属于行动派,做事果断有领导风范,有人却觉得首领是在嫌弃毅郎不能胜任首领,更倾向于江郎。大家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倒是江郎很知趣的说道:“首领,您不要过度担忧,还是把身体养好为好。”大家听江郎不急不缓地这样说,停止议论,都安静了下来。
首领又拉过江郎:“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孩子,你们的性格各有所长,我是很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合作,如果你们可以像一个人那样,我想我狼国只会越来越好,那,我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首领的愿望是好的,但是毅郎和江郎不仅仅是性格不一样,很多观念也不一样。比如说,跟狮国一战,本是狼族觊觎狮国的财富。说起来,狮国虽然强大,但是金银财富却没有一向惜金爱财的狼族多,只是狼族贪得无厌,自己有的全然不放在眼中,别人有的却分外眼红,恨不得普天之下的财富全部聚敛到狼国来。
当时的狮狼之战,江郎倾向于,作战上保持体力,只抢夺财富就好。而毅郎却觉得,如果战胜狮国,就是向天下宣告,狼族是最厉害的种族,那么想要什么财富都会轻松得到。不过当时首领的身体还没差到现在这步田地,首领的策略是,先跟狮国打过一个回合,摸一下彼此当下的实力,再做后面的进攻。在这种作战策略下两国两败俱伤。
后来鹿人来袭,毅郎和江郎又产生了分歧,毅郎倾向于将鹿人赶尽杀绝,江郎却觉得守住后方阵地更为重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时,首领已经病危,两人僵持不下,搞得狼军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当时如果是全力进攻或者全力防守恐怕都不会死伤那么严重,正是因为左右无法决定,才导致了后来溃败的局面。
而现在,希望两人联合管理好狼族差不多就是狼族首领的遗愿。
“首领,对不起,我跟江郎的很多看法实在是不一样!”毅郎口出直言,丝毫不估计首领此时此刻的承受能力。
“是啊,我们的意见常常不一致,恐怕到时候只会处处受困,倒不如选出一个首领来的好。”江郎也附和道。
两个未来首领话音刚落,身边的人就开始禁不住发表意见了。
“首领当然还得选毅郎啊,江郎这么优柔寡断,怎么可以胜任首领一职呢。”
“江郎那叫深思熟虑,怎么是优柔寡断,之前狼鹿之战,要不是毅郎那么鲁莽,我们的兄弟怎么会死伤那么多。”
“狼鹿之战绝对不是毅郎一个人的错,虽然鹿国用了奸计,但是我们留守难保他们没有坏招。”
一番争论,彼此谁也不能说服谁。
本来也就是,毅郎和江郎各自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本为互补,可是两人又都倔强,不肯合作,这么争论下去自然也难以争出个胜负。
“我看也别争了,一局定胜负吧。我要是输了甘愿听命于你,绝无反抗。”毅郎率先打破了这种胶着状态。
“好,若是我输了,也是一样的,听命于你,绝无忤逆。”江郎算是接下了战书,正式接受了毅郎的挑战。
一旁的首领嘴巴蠕动着,似有话说,可是这话是没有气力吐出来了,周围的人被毅郎和江郎二人牵引着,气氛紧张,谁也没注意到首领的态度。
毅郎性格急躁,先是拿出来了狼尾刀,直直刺向江郎。江郎虽然性格温吞,但是动作却是格外敏捷,一下躲开,毅郎的刀只是刺到了江郎身边的空气。
两个人都把坐骑放到了一边,两个男人真正的决斗。只是它们的坐骑都在一旁互相怒视着。
毅郎马上又是一刀向前,江郎这次没有躲闪,而是用自己狼尾刀挡住,然后将毅郎的刀刃按抵在地上,自己的刀刃却是迅速逼向了毅郎。
毅郎一边跳闪,一边扬起他的刀刃。两人的刀刃此刻都到了对方的胸前,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都急急收回了狼尾刀。
本来嘛,都是狼族,武器也是一样的,朝夕相处也都了解彼此的刀法,这样的打法也不知道何时分出胜负。可是两人出刀的节奏很快,旁边的人也不经细想,只是屏息看着。
毅郎一声怒吼,身上的毛发全部竖立起来,口中的牙齿全部呲出来,这番气势跟另一边气定神闲的江郎相比倒是很骇人。只是江郎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对于毅郎的这架势,并不恐惧。毅郎的样子怕只是做给自己看的,像是奔跑冲刺前的吼叫,全然是为了自己最后一搏再发力。
毅郎将狼尾刀举在眼前,直直冲着江郎的脸,横着刺出去,只是这刺出去的同时,手腕转动,脚下快速向前迈进,这狼尾刀旋转着就直奔江郎而去。
江郎随着毅郎的攻势向后退,狼尾刀横在胸前,手抓住刀柄的中部,在眼前快速转动,形成了一道屏障。毅郎的的刀并不能逼近。
两人这样一攻一守,在洞内绕了大半个圈。
众人看着,默不作声,气氛静的诡异。
突然“啪嗒”一声,两人之中,有一人的狼尾刀断掉了。
只见,江郎的刀柄从中间断开了,木制的刀柄对着金属的刀刃,自然是抗不过的。江郎赶忙抓住带着刀刃的一半刀柄。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毅郎的那柄刀的刀刃竟然也突然落地。
毅郎剩下的是一个木柄,而江郎却还拿着一个类似于短匕首的断刀。
毅郎将木柄参差的一头狠狠地刺向江郎,江郎却迅速卧地,拿着断刀向毅郎的腿部滑去。
狼人作战都是有坐骑的,毅郎没想到江郎又这招,犹豫的片刻,江郎已经滑到到了毅郎的身前,手向上举起,用狼尾刀刃刺向了毅郎的大腿。
毅郎的手中的刀柄还徒留在空气中,一阵剧痛,毅郎咬着牙,闷闷地吼了一声,抬起刀柄,试图戳向江郎的背部。
江郎见势一个翻滚,又让毅郎的动作落空。而翻转的时候,抓着狼尾刀刀刃的手借力旋转,旋入了毅郎更深的肉里。
毅郎的一声闷叫变成一声怒吼。
在场的众人无不从这怒吼中感觉到疼痛。
江郎赢了。
他在地上起身,走到首领跟前。
只见首领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嘴里叨嚷着:“唉,唉……”。大家都不明白老首领在哀叹什么。然而老首领的那双狼眼,光亮微弱的闪烁着,已经十分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