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过生日,达拉肯总是只会送我一些无聊的礼物。
诸如不知从哪间老书店里淘来的旧书,上面书写的都是当时我看不懂的文字。再或者从弗劳尼亚新鲜采摘,上面还带着点滴朝露的花朵。
弗劳尼亚是阿卡齐亚城附近的一座古老村庄,据说比后王国建国的时间还要早,以盛产花朵而闻名。
诚然,我知道全新的书价格昂贵,一本抵得上我现在大半个月的工资。也知道弗劳尼亚的鲜花十分珍惜,但那毕竟不是男孩子所喜欢的。
拉芙则还处在没有我陪伴就不敢出门的年纪,更不必指望她;于是这时,邻居家的括修里爷爷(那时我还管他叫爷爷)就会给我送来许多新奇的小物件,成为了我生日里唯一的指望。
括修里爷爷是阿卡齐亚的一名匠人,据说曾经在王都圣莱瑞亚也十分有名。
也正因此,他送给我的也多为木头的手工制品。例如木制的跳跳青蛙,上面往往会涂装一些鲜艳的色彩以装饰,还有各种蝴蝶,老鼠等拟动物,且很能引起我兴趣的东西。
虽然他很大可能是为了以送我礼物的借口来看拉芙,但也让我颇为欣喜。
偶尔的,我会在酒馆院子里的苹果树下和拉芙一起玩。拉芙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她更喜欢洋娃娃一类符合当时那个年纪的小女生的玩具,因此只算是陪着我。不过我平时也会陪她玩过家家所以并不感到难堪。
而在一堆玩具中,我最喜欢的还得是一条木制的鲤鱼。鲤鱼用红色的涂装,上面刻着菊花的装饰。
酒馆后面不远有一条名为“司寇河”的河流,是贯穿阿卡齐亚城中的三条河之一。水流很缓。
我常会在那里玩耍,将木鱼放入水中,用一根细绳牵着,看着它在水中慢慢地游,我也在岸边慢慢地跟。
直到它触礁,或者即将靠近水流变快的区域时,我才会将它捞起。
这一玩就是几个小时。直到拉芙来找我,我怕她太靠近会跌入河中或者达拉肯催促我回去帮工方止。
但木制的工艺品始终易磨碎,不多时,木鱼便已经开始掉漆,关节也不如以前灵动。
说不定打开了看看就好了?
我也就是在这时,开始好奇起木鱼内部的构造——
“零件生锈了。”括修里爷爷边放下被拆开的木鱼边说,“虽然是木鱼,但连接各个肢干的零件却是铁质的。
“为什么会生锈呢?”
“你放在水里太久自然会生锈。”扩修里解答到。
他接着当着我的面将木鱼“分尸”,发现已经磨损地十分严重后,干脆地说,“要不要爷爷给你换一个?”
我只是摇了摇头,“那样的话,生日礼物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生日礼物可是独一份,无法替代的东西啊。”
“哈哈哈,那还真是小孩的思维啊。”
我拿起被拆开的木鱼,在括修里面前试着将其组装好,但最终果不其然失败了。
括修里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不解地问,“咋了,还想装回去?”
“毕竟是生日礼物…自然得好好珍惜。”我头也不回,死盯着木鱼的零件理所当然地说到。
“那行,来!拿锤子,爷爷教你。”
…
具体的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在那之后许久,尽管已经生锈,我仍旧在玩同样的木鱼。
以此为契机的,我偶尔也会拿其他坏掉的玩具去括修里爷爷那,让他教我如何修理。日子渐渐久了,我便随口答应了括修里爷爷让我和他学木工的要求。
毕竟我没什么事干,很闲嘛。
那只木鱼呢?我在它真的即将成为破烂之际,将它身上绑着的绳子解开,然后置入了河中。
河水依然缓慢流淌,但这次我没有再从河里捞出木鱼。
我在岸边跟着它的前进,它在水里无忧无虑地游着。
因为身上绑着的绳子已经解开,所以自由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我渐渐追不上它了。眼睁睁地看着它顺着水流离我远去…
从那以后的每一年的生日,我都会找括修里爷爷索要一只木鱼。然后在几个星期后,待到它破损不堪时,让它顺着河流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