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我揉搓着手掌心浮现红肿的水泡。
“俗话说,‘一日不练十日空’嘛。”拉芙从我身侧探出半个脑袋,笑盈盈地回应。
陪我在那种满是木屑和噪音的环境里待了一下午,本以为拉芙会觉得无聊,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完全没有那么一回事。
难不成拉芙也对木工感兴趣?
“拉芙,你别贴着我。”拉芙站在我背后,双手拉着我的双手,漫不经心地贴着我的后背。
虽说是兄妹,做这种举动倒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因为我在工坊闷热的环境里工作了一下午,汗水早已浸透了我的衣服,散发出阵阵不那么好闻的气味。
尚在工坊时,火炉里(防火工作做得相当完善)木炭燃烧的熏香和木头的自然香气暂且掩盖了这股气味。可一旦离开工坊,大街上的晚风又将气味格外凸现了出来。
出于另一种层面的害臊,让我不得不说出口。
“哎?”拉芙满脸不解。
“很臭啦。”
“…事先声明,我可是每天晚上都有洗澡的喔。应该有吧?”拉芙的话让我哭笑不得。或许是不敢置信,她显得有点委屈。
“就算不靠梦游我也会拖着你去的。”我信誓旦旦地说到,“不对,不是这个。是说我啦!我身上流了很多汗喔,没关系吗?你也不想粘上汗臭味对吧?”
听闻此言,拉芙一把拽起我的衣角,鼻子凑近仔细闻了闻。
“等会,你干嘛啊!”
拉芙认真思索了一会,然后笃定地说,“不臭哦?”她的语气莫名带着一股自豪感。
“又或者说有点臭?”说到一半,她好像又对自己说过的话开始了自我怀疑。
“到底是怎样啊?!”
我根本不能理解拉芙在说什么。
“唔…不好说呢?”拉芙不知为何特别针对我的汗味这个话题十分纠结,
“不如说我还挺喜欢的?有股子工坊里那些木炭的香气。明明我身上就完全没有哎?!真是神奇呢。”
她笑逐颜开的样子反而让我不知所措。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男人味?”
“才不是啊笨蛋!只是单纯的汗臭味而已吧,给我向男人味道歉!”我用力地将手朝她头上按去。
“好疼!”拉芙捂着被我按过的头哭诉。
夜幕静悄悄,我们趁宵禁前赶回了酒馆。
如我所料的,酒馆今晚依旧人流罕有。
零星的几个客人在吃过闭门酒后从门内走出,恰好与我们撞上,便彼此驻足寒暄了一会儿,
“拉芙小姐,没想到今晚也能见到你,还真是不枉此行呢。” 一个男人向拉芙搭话。
“哪有哪有,比起见我,我更希望你们吃得开心呢。”拉芙颇为客套地回应。
“荷蒙,你们还是那么粘腻啊。”男人身旁,披戴高档布料的利维希文先生如此笑眯眯地调侃道。他半边垂下的刘海前挂着一个单框眼镜,年龄估摸着四十上下,透露出一股子文质彬彬的气息。
据说他还经营着城里最大的纺织厂——诺依纺织厂,家境想必也十分富裕。怎么看都不会是来这种平民酒馆的人。
话虽如此,利维希文先生却是酒馆的常客之一。他说,“在这种地方才能好好放松。”
尽管最近由于可爱女儿的管控,不得不减少来访的次数就是了。
与他同行的男人虽然气质上相较于利维希文先生略逊一筹,但也和酒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大抵是某个纺织厂的高管,闲来无事被老板强行拉出来喝酒了吧。
“让您见笑了,诺依小姐最近还好吗?”我想起那个可爱的小女孩,顺带询问道。
诺依纺织厂,其名字的来源便是利维希文爱女诺依的名字。足以见得这位父亲对孩子的无比宠爱。
“啊啊~诺依又肯喊我‘爸爸’了呢!明明之前都是一直喊‘父亲’的。”利维希文做出一把抹泪的动作,仿佛真的要感动得哭出来般,“是叛逆期终于过去了吗?”
“我想六岁的孩子应该是不会有叛逆期的吧…”这句话我当然憋在心里没说,而是悻悻改口,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哦对了拉芙,方才你有个同学来到酒馆了喔。”利维希文不经意间提起。
“哎?难道是!啊,荷蒙,我先进去看看,你们慢慢聊喔。”说罢,拉芙抛下我,一溜烟朝着酒馆内跑去。
看着拉芙的背影,“是个好孩子呢…”利维希文不禁感叹,但我并不清楚对象是谁。
“荷蒙…你说…咱家诺依以后也会变成拉芙那样吗?”利维希文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何方,我这时才注意到他脸上的点点熏红,全然已经是个醉人了。
“老板!你不是说你没喝醉吗?!”利维希文身旁的男人绝望地大喊,“这下又要被诺依小姐骂了啊!”
“请快带他去醒酒吧。”我劝诫道,想来酒馆里用来醒酒备用的牛奶因为约书亚已经用空了,还没有来得及置备。于是我只好随口告知他们一处我所知会在夜间营业的牛奶店。
“万分感谢!”男人仿佛看到了救星般,急忙向我道别后,扶着醉醺醺的利维希文一瘸一拐地朝着远方走去。
“喂老板!你别睡啊!”
希望两人能在诺依小姐的怒火下安然无恙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