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家里新住进了一位临时住户。
还有,意外没有作噩梦这件事吧。
水木同学沐浴更衣完毕后,就回到了我们给她安排的房间就寝。
拉芙在昨晚那件事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睡眠质量相当不好,挣扎到半夜才沉沉睡去,便也没有触发梦游。
直到不久前,拉芙匆匆赶去洗浴,因而空荡荡的酒馆一层只有我一人。
螺旋楼梯上此时传来木板被踩踏的声音,
达拉肯的声音不可能那么轻,拉芙的话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我看向楼梯,注意到我的对方也看向我。
“早上好,荷蒙先生。”没想到是水木同学。
水木曜今天依然带着那顶白色的草帽,穿了一身浅绿色的洋裙,乍看下稍显花哨,不过和她那头金发搭配起来非常合适。
应该是拉芙给她挑的吧,我想。
水木曜单手扶住楼梯的扶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眼神也没之前可怕,是很正常的,带有向日葵般阳光的色彩。
毕竟相处那么多天了,那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也说不定,早该习惯了才对。
“早安,水木同学。”我勉强挤出笑容,“你还起得真早啊,不用多睡一会儿吗?”
水木同学轻摇下头,继续走楼梯,“不用了。在学校时就是这个时间起的,再回笼的话估计也睡不着了。”
“上课的时间是九点吧?现在可才六点哦。”曾身为学生的常识我姑且还是记得的。
“需要早点起来学习。”水木同学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因为我没有魔法适配性,不努力点的话可是争取不到进学名额的吧。”
“...是这样吗?还真是辛苦啊...”
进学名额啊。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会让我又感到迷茫。
于是我若无其事地随手举起桌上的一只玻璃杯擦拭,转移注意力,尽管上面根本就干净无比。
一想到我所试图放弃的东西,别人却还在努力追求…鼓励的话就堵在喉口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会有种在说风凉话的嫌疑。
水木同学走到吧台前,垂头丧气地正靠在吧台上。
忽然想起什么似,抬头盯住我的眼睛,散发出期待的光芒,“荷蒙先生是酒保吧?”
“如你所见。”我亮出自己的酒保服。
“那可以偶尔听我倾诉一下烦恼吗?村子里的大家都说干这行的很擅长替人排忧解难。”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不太擅长这类业务喔。和拉芙说不就好了吗?”
并非推辞,而是我真的不太擅长。
就一个成年男性来说,我的情感经历实属单薄;更何况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拉芙不行,各种意义上都不行。”
“是这样啊~那就请吧。”
或许是有什么隐情不能和拉芙诉说,水木同学的态度相当坚决。
可人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我,实在没有自信能给水木同学什么像样点的回答。
不过眼前这位少女看上去也不是会想说那方面的事情的类型,反正现在还没有客人来,姑且将她当作顾客,听听也无妨。
“非常感谢,那我开始说了。”
所幸,水木同学就此讲述起自己故乡的事——
“我们村子…”水木同学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说,“有着一些传统,村里人不能随意离开村子。
“尽管可以通过外出经商或上学等理由短期离开,但一旦结束就必须返回。
“我是在这届才作为插班生转入城里的,之前一直在村子里的小学院上学。
“也就是如此,我才不得不怀着渺茫的憧憬去追求进学资格以延长学业。不然恐怕今年年底毕业就要被强制遣返了吧。”这句话说得颇为落寞。
“居然还会有这种村子啊。”我不由惊叹。
之前在历史书上提过,古代的一些村庄会为了保障村子的基础运作与人口稳定而设下严禁外出的规矩,放在当时倒不能说无法理解。
只是没想到这种规矩直到现在还保存着什么的...
看我一幅沉思的模样,水木曜赶忙打断并解释到,“啊!荷蒙先生你别误会了。话虽如此,我还是很喜欢我们村子的。村子里的大家都很热情,待我也很好,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发生。不如说待在村子里才是我最好的归宿也说不定。”
“不会觉得不自由吗?”我反问道。
“当然会啦!”水木曜被我戳中心坎,像终于得到了宣泄口般大声喊到,但同时将眼神瞥向了别的方向而没有看我,声音逐渐微弱,“只有一点...不过村长说村子这么规定是有意义的啦,村子里的大家也都这么遵守了过日子,我肯定也不能例外啊。”
水木同学嘟起半边脸颊,看上去有点像在发脾气,但我想那应该只是自己闹别扭。
她果然还是有些许不满的吧...
我不清楚这个村子究竟有着怎样的历史,足以让它束缚起一个少女乃至整个村子的未来。
从水木同学话语涌现出的情感看来,这种使命感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绝对是自小就受到了数以年计的教育。
在弄清楚整个事件的原因前,我无法妄加评论。
接下来水木同学的话都断断续续的...
“其实...比起不想回村子,我还有别的目的。”
“是什么呢?”
“我没有什么朋友...性格也比较怕生...拉芙算是少数几个愿意和我亲近的同性朋友了。”
同性朋友...吗?这可真是有点复杂了。
“但拉芙很优秀,毕业了一定会去进学的。”
不不不...这可说不准啊水木同学。
“我...不想被拉芙抛下啊,虽说只相处了一年多但我真的很喜欢拉芙。还想继续作朋友什么的...和本人是说不出口的对吧?”
果然是个好孩子啊...我忍住了想伸手去摸水木同学头的冲动,那样绝对会被讨厌的。
都怪和拉芙相处时培养的坏毛病又欲发作。
“荷蒙先生不许和拉芙说哦。”
“好的,我守口如瓶。”我细声安慰。
直到最后这句话前,我心里虽波澜万千,但还是保持了一个聆听者的职责没有开口。
说罢水木同学就整个人瘫软地埋头趴在吧台上。吧台很高,所以她的下半身是站着的。我想拿张椅子给她坐下,不过被她礼貌地挥手回绝了。
“请用。”我没什么能做的,于是就从厨房更深处的酒窖里,端出一杯花酿成的酒,名字很简单就叫作“花酿”。
考虑到水木同学离成年还有一段时间,在兑了些冰水稀释后递到了水木同学的身前。
“谢谢...”水木同学抬头瞟了一眼我,又把头埋了下去。
“那我就去接待客人了,你慢慢喝,稍微会有点冰。”
因为,酒馆的门铃叮叮当地响起。
拉芙,也恰好从螺旋楼梯走下,看到我们这边的情景,狐疑地注视着我...
“唔啊!荷蒙你干嘛给曜灌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