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修行，是逆天行事。
强行打破寿元的禁锢，甚至是摆脱肉身的限制，永存于这世间。
以至于，连天都要对世间修行者立下重重考验，只有那么极少数人才能脱颖而出。
可讽刺的是，人们逆天行事的依仗，却又是这天道。”
“何以见得？”
“这天地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既然如此，那道友所修之道，所证之道，又岂不是天道之一角？
可以说，道友的道，依旧还是这天道。”
这番话说得夏万华一愣一愣的，他受其之所邀，与他一论“天”之一字，却没想到一开始论的，竟然是这顺逆天意之事。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说法，同样亦是兴盛。
反正都只是口头之辩，夏万华向来觉得，这帮人不过是哪边合适就会说哪边的话而已。
但器灵的观点，似是这天底下所有的修士，都是在逆天中顺天，亦或是顺天中逆天。
似乎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做到哪一边的。
在夏万华目录沉思之时，解答完毕的器灵右手轻拍桌面，登时，桌上便多出一壶香气四溢的清茶。
“你之所言，的确有理，可修道之事，世间大道又如何能有超脱之外的呢？”
不修道，难道叫他们去修魔吗？
何况按器灵的说法，即便是修魔，到了化神境证道，其所修之道，依旧能说是天道的一部分。
这么说来，自己这帮互相敌视无数年的人竟然还能说得上是同道之身咯？
但面对夏万华的不解，器灵给出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有！当然有！不然在下如今也不会找上道友，来一论天意了。”
器灵原本稍显虚幻的身子在其低喝之下骤然凝实，对方目中的锐利也在此刻毕露无遗。
深吸一口气，夏万华没有去动手边热气缭绕的香茗，而是端正姿势，神情肃穆，准备聆听对方之所言。
论道之事，不可不庄重。
“以道友的反应，想来应该也是对天道之气有所知晓才是？”
夏万华呼吸一滞，沉吟间点头示意，事到如今，他没有掩饰的理由。
何况，器灵一方对天道之气的研究和理解，应该在他一家之上。
至少为何一介法宝，一介死物上也能有天道之气的存在的理由实在叫他眼馋得不行。
“敢问道友所修之道为何？”
“夏某之道，乃法阵禁制一道。”
“既然如此，可否请道友稍施手段，布下两个阵法？”
嗯？
听了器灵这话，夏万华顿时眉头皱起，此地毫无灵力可言应该是你我皆知，这番话又是何意？
见了他的表情，器灵先是微微一愣，尔后恍然似的向后一仰，轻笑道。
“莫非道友从一开始，便还没有内观元神？”
内观元神……
夏万华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他此刻心中可谓狂涛骇浪，久久难以平静。
自己分明是因元神破碎而死才对，即便如今不知为何醒来，可自己竟然第一时间没有查看原本已经烟消云散的元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实在是有违常理的举动此刻浮现在他心头实在令他微微发怔，似是像被什么影响到了一般，刚刚苏醒的他竟然完全没有一介化神应该有的样子。
坐在对面的清零目露迟疑，明显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最终还是轻声催促道。
“那道友现在还是先内观神魂的好。”
“……”
无言点头后，夏万华双目紧闭，虽然失去灵力的支撑，但还是如往常那般，心眼自开，内观神魂。
琉璃法光布满识海，夏万华的元神正盘膝坐于识海中央处，双目同样紧闭。
“这……这究竟是……”
夏万华双眼猛地睁开，当中凶光毕现，沉声喝道：“镇天兄，夏某元神之事，你应该知晓一二吧？”
心眼所见之处，乍一看与以往毫无区别。
可实际在他看过去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自己元神竟然整整小了数圈！
反观识海，却又没有丝毫变化。
随着修行，对道的理解与掌握更深，除却境界上的提升，连带着也会逐渐壮大元神，使其逐步具有渡劫登仙的资质。
可以说元神的强大与否，是衡量一个化神实力强弱的重要指标。
若是按夏万华现在看到的，他最多判断自己只有化神后期，甚至是只有化神中期的实力。
“道友稍安勿躁，在下这就为道友解释。”
器灵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与元神之事的关联，也没卖关子，续道。
“道友强行突破本尊设下的考验，本该是元神破灭而死，可现在还能醒来，其实，也是因为本尊的考验如此。”
“你这是什么意思……”
器灵哈哈一笑，大手一抓，两人中间便出现了缩小的九丈天堑缩影。
“这九丈问心路，便是本尊当时仙逝前所留，用以筛选元神强大者。”
“既然如此，那夏某应该并不合格才是。”
虽然他强行走完这道考验，但其本身已是强弩之末，可谓油尽灯枯，怎么想也不能算是完全通过了考验。
“道友莫要妄自菲薄，先前便说过了，不算本尊，道友可是这数万年来第四个通过考验的。”
“单论神魂之强，仅是当世便有比夏某更强者。”
他这话不是谦虚，像是楚国那座“鬼城”便笼络了天下间专修神魂，不沾肉身之人，若是单论元神之强，起码鬼城城主应该是强于他夏万华的。
“你我之间的缘分，同样是实力的一种。”
还是那句话，路就摆在这儿，谁都可以走，就看你找不找着这路，有没有能力。
轻抿香茗，器灵才叹道：“这九丈之路虽短，但当中能行至七丈者便算是佼佼者，达八丈者便是凤毛麟角。”
“可本尊设下这道考验的本意并不是找到能真正走完九丈之人。”
“费尽周折，却不是要那通过考验之人？”
“哈哈哈……没想到四个人的反问都如此相同”
“你这是？”
等笑够了，器灵才不急不慢地说道：“道友，在下可一次也没说过，通过考验的条件，是走完这九丈之路吧。”
“本尊所寻找的，是那些即便不惜神魂受损，也敢踏出第八丈之人！”
倒吸一口凉气，即便他活了两千多年，这么恶趣味的考验也还是他第一次遇见。
简单来说，就是在一定实力的基础上，还要有敢于为此赴死之心的人才算是通过考验，方能得到镇天印。
但没想到，竟然连神魂破灭这等程度也能将他救回，还为他重塑了元神。
真正的逆天之举啊……
正当他暗自赞叹时，像是看出了夏万华心中所想似的，器灵低声道。
“实际上，道友的元神，可并不是重塑那么简单。”
“通过考验的奖励，除却镇天印，也在这元神上有所体现，若是不信，道友这次大可驱使元神，亲自感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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