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呜啊——”
惨叫声,在小房间里短暂的回荡了一阵子,接着便是弱小的身影,摔在了书架上。
“太弱了,连为父的拳头都来不及躲开,实在是太弱了!你啊,根本就没那个资质去学武术!给我乖乖的读书就好了啦!”
“吵死了,你可是大人耶!怎么能下手那么重!”
抱怨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岁的黑色短发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李倾城,外号芭比。
“听好了,倾城。为父给你取倾城这个名字,是希望你以后能够博览群书,做一名才貌双全的才女,然后嫁给靠谱的富家子弟,扶持两个哥哥,扶持我们的家族。”
“烦死了!为什么我非要听老爸的话去做这些事不可啊!”
“为什么?因为你除了这条路,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更别说什么跟着为父学武术了!虽然有点残酷,但为父还是像让你明白,像你这种瘸子,长大以后是不会被人待见的。要过得幸福,就必须在才华与美貌上高人一等,这才是你获得幸福的唯一标准。”
“为什么我的幸福要被人决定啊!吵死了!你不教我武术就算了,我就不学了!我要一辈子宅在家里!我不上学了啦!”
“你这死丫头,怎么不能理解为父的用心良苦。听好了,天下没有一个父亲不爱自己女儿的,我会这么决定,也是为了你的前途跟将来着想,希望你能明白!倾城,你很聪明,跟同龄孩子比,你是最聪明的,正因为你是最聪明的,为父才希望你能明白为父的用心良苦。”
“老爸......”
“你这辈子,别想学武术了!除非你不再是我的女儿!”
倾城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会如此拒绝自己学习武术。
那个时候,倾城只有五岁,虽然只有五岁,但她十分聪明,五岁便学会加减乘除,甚至在对文字半生不熟的情况下,看完了全本三国演义连环画,并且能够向别人讲述三国里的故事。甚至还能背下八十多首古诗。
上天夺走了她奔跑的权力,但却给了她非凡的智慧。
但是,倾城却不喜欢做这些事情,因为这些事情都被被老妈安排好的。并不是自己的兴趣。
在同龄小朋友喜欢看花仙子,芭比娃娃等动画的时候,倾城却在看奥特曼,还有李连杰跟成龙的电影。她非常喜欢这两位影星,甚至希望将来自己也能成为一名武打影星。
于是,倾城开始要求自己能够跟父亲到武馆里看自己的哥哥们练武。
父亲的武馆其实就是家族的祠堂,在这个村里李家世代都是武术家,从这个村子里走出,走进国际的武术家并不少,而倾城也希望自己能够学会武术,成为一名武打影星。
然而,就在倾城对父亲说,自己想学武术的时候,却被父亲一番嘲笑,并强制灌入了大人的思想。
自己一辈子只能当被人歧视的废物,不会奔跑,只能看人脸色活着的废物。
那段时间,倾城非常自卑,不再去父亲的武馆,每天都坐在院子里看着墙发呆。
墙外是个新世界,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小朋友来那里玩,并且每天都会有同一个人在哭。
倾城知道,那户人家的女儿叫李楚楚,是个出了名的爱哭鬼,稍微欺负一下就会哭。大家都是喜欢欺负楚楚才会到这里来玩的,楚楚的父亲在城市打工,母亲则在菜地里工作,没有任何人可以给这个爱哭鬼安慰,所有人都喜欢欺负这个爱哭鬼,虽然有着许多的玩伴,但这个笨蛋不也是孤独的吗?
奇妙的是,顽固的笨蛋跟孤独的笨蛋,这两个笨蛋就像磁铁一样,在冥冥之中互相吸引,最后走在了一起。
那一天晚上,倾城面带笑容的走进父亲的书房。
“老爸,我今天交到了朋友。”
“哦?这样啊。”
“是隔壁的李楚楚,但是啊,是个非常爱哭的爱哭鬼。”
“你不也是爱哭鬼吗?”
“少罗嗦!”倾城气得举起拐杖猛敲父亲的背。
“住手!很痛啊!”
“老爸,我想学武术!我想变得更强,然后保护我的朋友!”
“我拒绝,我是不会教你武术的。死心吧,还有啊,朋友这种东西啊,老实说有点不靠谱呢。这么跟你说吧,这个天底下啊,没有真正愿意为朋友付出一切的人。”
“有!绝对会有的啊老爸!我就是相信!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做这第一个人!”
“你做不到的。感情这种东西,是会被时间冲淡的,你们现在是朋友,不代表永远都是朋友。为了朋友去改变自己,这种做法是非常愚蠢的。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笨蛋!”
原本开心的倾城,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她一脸擦着眼泪,一边踉跄着离开了书房。
第二天,楚楚又被欺负了。
倾城坐在院子里,满身都是沙土,额头上还贴着一个创可贴。
“怎么搞的,你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倾城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这样狼狈不堪,非常痛心。
“才不是打架!我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才受伤的!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倾城坚定的说着,握紧了拳头。
然后,那个晚上,倾城的母亲拜访了楚楚家,希望楚楚以后不要再接近自己的女儿。
那一晚上,楚楚跟倾城两人都失眠了。
第二天,楚楚又被欺负了。
倾城坐在院子里,头上肿了两个大包,母亲在一旁一边骂着,一边为她擦拭伤口。
“你怎么又打架了?”
“才不是打架!我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才受伤的!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喜欢我的朋友,我只有这唯一的朋友,为自己的朋友受点伤又如何呢?”
“不行,你不能再去楚楚家了。你每次一去,都会受伤。”
“下次不会啦!我保证!我绝对会变强的!强到可以保护自己的朋友!”
“你怎么跟你父亲一样的脾气。你父亲小时候啊,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了,不许再给我受伤回家了!”
第二天,楚楚又被人欺负了。
倾城坐在院子里,浑身毫发无损,但拐杖却折断了。
“你怎么又打架了?”
“老妈啊,我这次想到了。他们虽然跑得很快,我每次都揍不到他们,但是今天不同啦。我用拐杖揍他们,只要他们进入我的攻击范围,我就甩棍子揍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伤害到我了,而我也可以保护自己的朋友了。”
“你......”
“等等,老妈你别骂我。你也说了,只要我不受伤就行了嘛,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倾城说着,顽皮的撩起衣服,拍了拍胸膛,咧嘴一笑。
那天晚上,村里好几对父母带着孩子上倾城家告状,之后倾城被父亲狠狠打了屁股。
第二天,楚楚没有出屋子了。
少了楚楚,大家都觉得好像很没有气氛,大家都在劝楚楚出来玩,但是,楚楚家门关的紧紧的,楚楚确实在里头看电视,但是不愿意搭理外头的小伙伴。
“楚楚,你在干什么啊?快点开门啊!”倾城用拐杖敲了敲门。
“不要再来烦我了。”
“是我啦,我是芭比!”
“芭比,你不要再来烦我了。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我们绝交了。”
“为什么啊?我们不是说永远都是朋友吗?你现在在说什么啊!”
“我才没有把你当朋友,只是你自恋而已。”
只是你自恋而已......
这句话,让倾城受到了重重的打击。
从那之后,好几天倾城跟楚楚都没有再出屋子。
墙壁外头,孩子们的欢笑声也渐渐失去了。
“为什么你整天都宅在家里,你会变宅女的我跟你说!”父亲不止一次劝倾城出去玩,但倾城都是假装没听见。
“你去跟楚楚玩嘛,不要整天都呆在家里。”
“我不要,我跟她已经不是朋友了。正如你们所愿,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倾城淡淡说道,拾起身旁的拐杖,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所谓的朋友,到底是什么呢?
明明自己已经对楚楚做了这么多,结果到头来,楚楚却抛弃了自己,实在是太可恶了。
倾城将头埋进枕头里,哭了许久。
之后,父亲走进了房间,坐在床上安抚自己的女儿。
“那一天,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其实是错的。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的,能够为朋友付出一切的人。不管身在何处,不管有什么用的烦恼,抬起头,大家都能看到同一片天空,都能想起彼此。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想起对方那张傻乎乎的笑脸,如果你心中有这种人的话,那毫无疑问,他就是你的朋友。不管遇到怎样的挫折,为父都希望你能够明白,羁绊这种东西是存在的,这是时间所带不走的东西,吵得越激烈,羁绊越深,不管彼此有什么矛盾,总会有解决的方法,不管大家的立场有多不同,都会为对方着想,能够把彼此放在心上.......那就是朋友。”
“老爸......”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该怎么做。这是为父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去握住朋友的手吧,如果她是你这辈子唯一可以交往的朋友......”
父亲的一席话,点醒了倾城,倾城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让楚楚恢复跟自己的朋友关系。
于是,第二天,倾城到楚楚家门口......骂街了。
“楚楚是个软蛋!没屁屁的软蛋!胆小鬼!不敢出来!丑八怪!白痴女!你未来的丈夫一定长得非常难看!啊!你一定嫁不出去!因为你是丑八怪!爱哭鬼!楚楚是丑八怪!笨蛋白痴炒鸡蛋!”
倾城就这样又蹦又跳的骂了十分钟,最终,门打开了。
楚楚黑着脸,一手握着一把菜刀。
“哦哦哦哦哦——我砍死你啊!”楚楚抬起头,那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蛋,她高举着菜刀就要砍过来。
倾城吓得赶紧抓着拐杖跑,两人就这样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最后两人都累到不行了,趴在地上喘气。
“你这不是出来了嘛。”
“不是说了不要再接近我了吗?你如果接近我的话,一定会被麻烦缠上的。”
“那又如何啦,你是我的朋友,我才不介意嘞。如果我是1的话,你也是1啊,我们都是孤独的1,但是,如果两个1凑在一起的话,就可以变成2,我们两个都可以一起犯二。”
“那你要当我的手下,要叫我楚楚女王大人。”
“才不要,你要叫我芭比大人。”
“楚楚大人!”
“芭比大人!”
“不要!”
“烦死了,我打你啦!”
倾城从地上爬起来,把楚楚揍了一顿。
楚楚,又哭了,这天晚上,楚楚的母亲带着楚楚找上门来告状了......
第二年,倾城再次请求父亲教自己武术,但是父亲还是拒绝了,因为自己的右脚残疾,是学不了武术的。
于是六岁的倾城,在不借助任何医疗仪器,药物的情况下,靠着自己的毅力,每天绕着村子走,起初要靠拐杖才能走动的她,渐渐的连拐杖也不需要了,走路虽然还很吃力,但已经能不靠拐杖就能走路了。
坚持了三年,九岁的时候,倾城已经能够像正常人一样伸张自己的腿,但每次都会感到剧痛,但她渴望学习武术,这强大的意志力让她的人生产生了奇迹。
原本萎缩的脚,居然随着年龄的增长恢复了,虽然不是完全恢复,但已经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正因为坚持了三年,不管下雪还是下雨都坚持锻炼自己的脚,使得奇迹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这一次,是父亲自己主动要教自己武术。
“身为武术家,最重要的不是什么强大功夫,而是毅力。你具备了武术家的资格,为父没有理由不教你武术。从明天开始,就跟哥哥们一起练武吧。”
从那以后,倾城开始苦练武术,原本在武馆里经常被大哥哥们打,到后来变成自己可以一个人吊打所有人,练武一坚持就是八年,直到高中毕业,工作,她也没有忘记每天锻炼自己。
楚楚跟倾城上了同一所小学,中学,楚楚的朋友越来越多,而自己因为性格问题,导致没有人敢接触自己,围绕着楚楚转的朋友越来越多,而倾城自己也越来越被楚楚孤立。
每天都会有人找楚楚聊天,找楚楚玩,甚至楚楚还收到过邻班小男生的情书。
而自己,因为在校门口修理了十几个高一的不良前辈,而被冠以“金刚芭比、大猩猩”等称号。其可怕的力量被周围的人畏惧。
那年,两人十三岁,初一生。
因为楚楚的朋友越来越多,渐渐的疏远了倾城。最后连一起回家都没有了。因为,能够陪她回家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她不再是那个寂寞的1,寂寞的1到头来只有自己。
“快起来!你们这帮废物!我才刚热完身!”倾城对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呻吟的师兄们,感到万分不满。
大家都不晓得这家伙今天到底吃错什么药了,那么认真。
倾城有着一肚子的烦恼,却不知道该跟谁说。
每天晚上都会坐在院子里,看着墙壁外发呆。
“最近怎么没跟楚楚在一起了?”父母不止一次的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回家而已。”每次,倾城都会如此平静的回答道。
朋友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父亲说过,朋友是那种可以为了自己付出一切的人。
但是,楚楚她真的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
或者是,这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
倾城的内心非常复杂。
直到有一天,楚楚给出了答案。
在校园黑板上,处分名单上填着李楚楚三个字。
楚楚被处分了,理由是打群架。
这并非是因为什么个人矛盾而打群架,也不是因为惹了什么人而打群架,打群架的理由在旁人看来就像一个笑话。
“不许侮辱我的朋友!”——这就是楚楚她,给出的理由。
因为这个理由,温柔又不爱争执,老是被欺负吃亏的女孩子发飙了,把五个女生揍了一顿。
现在是夏天,窗外的知了正在兴奋的叫唤着。
教导处的门外,站着两个人。
“你可真是个大笨蛋啊。你那打群架的理由是啥啊,你在搞笑吗?我说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这里不是ONE PICE啦,我也不是路飞啦!诶?你不会想说你以为是银魂来着?拜托,你当我是阿银吗?小心我把鼻屎粘你脸上啦,我是讲真的。”
“那你那打架理由又是什么?你是在搞笑吗?我说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这里不是火影村,你当不了火影的,你最多就当个丁次啦。诶?你不会想说你以为这里是尸魂界吧?拜托,哪有像你这样吊儿郎当的死神,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尸魂界早就被大魔王入侵啦。”
两人用死鱼眼看着彼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要说笨蛋的话,我们都是笨蛋啦。”
一个打了学生,一个打了老师,两个都被停课两个礼拜作为惩罚。
“楚楚,我说,那个,我又没钱了。你就借我五块吧,我保证下辈子还你啦。”
“混蛋!给我把上个礼拜的十块钱还我!”
“别那么小气啦,你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的东西还是我的啦,我们不是朋友吗?”
“有像你这种朋友吗?还我啦!快把钱还我啦!你这家伙想当老赖吗?”
“不不不,我说了啦,下辈子,我下辈子再还你啦。”
“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连下辈子都过完啦?看拳头!”
“啊,痛痛痛......医药费200元!快给我,扣除我借的180元,还20元,快点赔我!”
“你这家伙账不是记得很清楚吗?老说自己忘了,你这不要脸的家伙!”
那小吵小闹的画面,现在闭上眼睛还能再次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此时此刻陷入绝境的芭比,还没有认输,即使被十几个人围攻,她也不会放弃。
因为,1+1等于2,如果在这里倒下了,那么,这个等式就永远都不会成立。
“楚楚!”
“芭比!”
啪——
一人一棍,敲在了对手的脑袋上。
这就跟当年一样,那胆小的家伙,看到那么多人打群架,已经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了。
但是,又鼓起了勇气站在自己的身后。
虽然最后群架赢了,自己也被揍了,但她却还是能傻乎乎的露出笑脸。
就跟,现在的情况一样。
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群架罢了。
原本害怕的逃跑的小喽啰,想起了自己才是这部英雄剧里的主角,又折返回来罢了。
出现在对手身后的,只是一个为了保护友人的友人罢了。
“楚楚!不要跟这些缠在一起,分散开!找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木板也好。重要的是,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护好自己的脑袋。”
“我知道了!”
但,就在楚楚说完这番话后。
她的脑袋感觉一沉,紧接着,后脑一片剧痛,自己的意识模糊了起来,周围一片安静,甚至连芭比的怒吼声都听不到。
有人,在背后,给了她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