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叶秋枫】)
今天有篮球比赛,不过这次的篮球比赛和以往有所区别。
说到望海欧的篮球比赛,首先想到的就是余凌又要做一个人的表演了,在望海欧的校园里没有人的篮球技术可以与余凌相提并论,如果非要说能和余凌一较高下的人,在望海欧也就只有那两个人可以。
一位是我们班的班长林辰,而另一位,则是前任学生会体育部部长,林辰的篮球水平就不多说了,虽说有些不及余凌,但我感觉两人僵持那么一段时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而前任的体育部部长则是以报考体院为目标,其篮球技术也是出类拔萃的。
当然,这些都是星海告诉我的。
不过今天观看的篮球赛不是余凌,也不是林辰和那位部长的赛场,而是现在走在我身边频频叹气的诗如的赛场。
【女子篮球是什么?】
【望海欧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这个学校从去年才开始举行所谓的女子篮球赛,对外宣称的是为了培养女生的身体素质,学校里的学生都明白这都是学生会里那帮男生干部的阴谋,我倒是不反感打打篮球锻炼一下身体,但是要举行比赛多少都有点……
怎么说呢,打篮球的时候旁边那些男生们的视线肯定会让自己不好受,害羞是肯定会有的,而且篮球这项运动本来就是跌跌撞撞的游戏,并不是很适合女生去玩,万一受了伤什么的也挺不好的。
诗如好像也有和我同样的想法,可是她很不幸被班里的女生推选去当临时替补队员,本来这场篮球赛和我们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不过因为原本的女子篮球队的队员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到校,不巧这位没有到校的还是我们六班的同学。
所以替补自然是从我们班挑选,因此最受女生欢迎的诗如就被推上了台,诗如无奈只好代替比赛,其实要说打篮球的话我也是有点自信的,但我才刚刚来到这个学校,星海和我说过不能太过招摇,之前已经因为文艺部竞选的事情被很多人关注了。
这次的篮球比赛……还是不要参与比较好。
初中的时候打篮球的那个水平,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派上用场,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想再打打篮球的,曾经我的同学和我说我只有在打篮球的时候才能摆脱平时那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感觉,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喜欢打篮球的。
说起来,我的篮球…还是爸爸教的呢。
真是奇怪,女生既然喜欢打篮球,这么危险的运动我妈妈本来是非常反对的,不过我觉得还好,打篮球的时候注意力会不自觉的集中,在运动身体的同时还感到很开心。
【你篮球打的怎么样?】
【啊…还好吧,其实我也想打打来着。】
【嗯?是这样吗?】
【嗯…怎么,你对篮球感兴趣吗?】
【还好。】
【为什么,有什么契机吗?我其实完全不感觉你像是那种喜欢打篮球的类型,毕竟打篮球的大多都是男生嘛。】
【……】
因为当时和爸爸一起打篮球的时候很开心,这种理由自然是说不出口,因为我实在是不想再去回忆那段时光了,那段时光越是让我感到幸福和温暖,胸口就会越发的疼痛,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男人拿着篮球时那张笑脸。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诗如肯定是意识到了这点。
【抱歉…】
【没事…】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应该尽早适应这种话题的,不能让自己的情绪限制住别人,这是妈妈告诉我的,即便她自己并没有做到这一点,但是如果连我都做不到的话,那就只能说明妈妈是错的,我自然是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如果感觉周围的人都是错误的,最应该做的并不是去纠正他们的错误,毕竟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想做到那种事情基本是不可能的,就好比一滴水想要让把其包含在其中的水流抗争一般无力。
顺着水流才会显得自己清澈透明,我想这是属于水滴的无奈。
而我现在,或许就是那颗想要抗争的水滴,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想要让自己变得清澈透明,除了顺流而下便没有其他方法。
所以,让所有人都理解我的痛苦和悲伤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只能让自己变得麻木,让自己忘记这份痛苦,这样我就可以在附和着周围人的同时,隐藏起自己内心的伤痛,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不会为之感到难受,我也没有必要再去追忆那份回忆。
诗如的话,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不过我希望她能理解。
不知不觉间,我和诗如走到了篮球场的旁边,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感觉是如此的熟悉,仿佛以前的画面再度浮现在了眼前,不过我怎么也回想不起来那时他的表情和诉说的话语,我会喜欢打篮球的原因,除了是与爸爸美好的回忆外,还有一个原因。
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眼前一个球状物体朝我飞来,我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接住了,仔细一看是个篮球,朝球飞来的方向看去,那些球员正看着我并摆着双手,意思是要我把球再传给他们。
在这一瞬间,我想起来了,那个就快要被我遗忘的画面,那个人每次再打累了以后,都会把球像这样传给我,然后微笑着摆摆手并指向篮筐,大声的为我加油,像个笨蛋一样的相信我能把球投进去,然而结果就是我从来都没有投进去过。
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他和爸爸打球的时候我从来都是站在球场外,所以每次他让我投球的时候我都要站在球场外投篮,现在想想他可能只是想耍我罢了,不过每次他叫我投球时的那个眼神,却充满了信任。
他现在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他的面容和声音我也已经忘记,但是我始终没有忘记这个约定,我不清楚为什么我把这个约定记得这么清楚,明明与他做的约定那么多,为什么唯独这个约定记得这么清楚?
我不明白,但也正是因为不明白,我才要去努力理解。
我拍了两下球并向旁边移动,当然只是在球场外,球员们看到我的这个举动后停下了要我传给他们的手势,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我投出的球。
——【好球!】
我还记得,不论我有没有投进,他都会对我说出这句话。
可是现在,我再也听不到了。
我笑了笑,向远处的篮筐投出了手中的篮球,篮球在空中划出近乎完美的曲线,最终穿过篮筐,完成了全过程,大家都在为我的远距离投篮进球而感到惊讶和高兴,纷纷为我鼓掌助威。
身旁的诗如则是露出笑容,也在用双手为我送上掌声。
只有我一个人强颜欢笑,用谁也不会听到的声音,为自己的回忆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好球……】
时过境迁,我完成了与他的约定,即便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约定,我也为之拼尽了全力,他在身边的时候我想着来日方长,我迟早会投进去,而现在我终于做到了,却早已听不见他为我加油助威的喊叫。
温暖的春风在我的耳边轻语,在那之中我仿佛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是我无法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我想即便我听不清,我也能明白他想对我说的话,那一定是能够让我泪流满面的话语。
眼角的泪滴再度滑落,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流莫名其妙的泪水了,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明明没有感觉到悲伤,为什么还会流泪,我深知这是潜意识在作祟,在记忆的深处,那个人的身影依然在对我说着什么。
诗如把手放在了我的肩旁上,露出了笑容。
她也一定明白的,神明大人赐予的不单单只是另一个自己,而是比这个更加重要的东西,是神明大人赐予我们的,唯一可以称之外永恒的东西,那便是自己和自己一同走过的时光,它最后会化作回忆,成为我们迈开脚步的动力和力量。
脚边的清风参杂着我曾经的记忆向远方飘去,它会去向何方,或许会不断的掠过前方的障碍到达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亦或是就这样直接飘向云层之上的青空,见证一望无际的景象。
我与另一个自己的故事已经进入了尾声,我与他的回忆我想也会一点点的被时间隔离,那份记忆会去向哪里已经不再是我应该关心的东西,我应该做的,是继续创造各种各样的回忆,汇聚成新的故事。
不会留恋,不会迷茫,不会感到任何后悔,毕竟我们所拥有的东西不仅仅只是这些,我们因为太过于在意自己失去的东西而感到痛苦,完全忘记了自己身边所拥有的东西一样散发着强烈的光芒。
「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句看似很有道理的话语成为了每个人不希望自己不懂得珍惜的理由,然而这句话真的是正确的吗,从来都没有质疑过,我不能左右他人的想法,但在我看来,这是错误的认知。
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失去了某样东西觉得本来应该珍惜,那么倘若没有失去,我们还会觉得它应该珍惜吗,我看未必是这样。
失去与珍惜,本就有着相当强烈的因果关系,神明大人给予我们的概念,只是为了这种听着就让人觉得悔恨的话语而存在的吗,为何不去把它变得美好一些呢,人最擅长的不就是自我欺骗吗,为什么在需要自我欺骗的时候却渴望着真实。
我不明白,没错,也许他的离去确实让我感到痛苦,但我并不认为这算是坏事,因为正是因为他的离开,我才明白了他值得去珍惜,他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正是因为失去了才变的如此重要」。
或许这么说才对也说不定。
有些东西正是因为失去了才会变得重要,我坚信着这一点,因此我会直面失去的东西,然后好好的去接受获得或者拥有的东西。
让我明白这些的,正是那个人。
【擦擦眼泪吧?】
【嗯……】
【下午的篮球赛,别忘了给我加油啊。】
【嗯。】
【走吧。】
【嗯。】
完成了机器人般的回答,我便和诗如一起离开了球场。
有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我想我肯定会忘记,我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我深知一件事…
我,正在「失去」,所以,我身后的东西会变得更加值得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