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展的场馆中人声鼎沸,声响和体温被夏季的风蒸成一体,只有年轻的孩子们能忍耐和享受这样的时光。
尼奥尔德大概无福消受这些,那些声音和温度仿佛离他很遥远,被脚下的屋顶隔开,变得朦胧。
天台才是属于他们这些超常生物的地方。就比如现在,尼奥尔德看着对面单手平举着汽油锯的少女,手里的斧子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就在刚才,他蹲在天台的边沿,用精神力扫描着整个场馆寻找自己的目标。忽然之间,多年积累的战斗直觉猛地一跳,他在险之又险的刹那间一个翻滚,让从身后袭来的利刃擦着他的脸落下。
事实证明汽油锯不是个适合偷袭的武器,即便在力能扛鼎的弥柚手里,它也太容易暴露自己的杀机了。
尼奥尔德翻滚后跳起,在这一瞬间他手中忽然多了一把磨盘大的巨斧。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这玩意看起来上百斤,根本不是普通人类用得了的兵器。
一击未果的弥柚迅速和尼奥尔德拉开距离,手里的汽油锯轰然启动。不需要再压制自己的气息了,弥柚身上开始隐隐闪烁起斑斓的光芒,这光芒也迅速蔓延到了汽油锯上。那把斧子单单靠重量就能取得极大的优势,一把从工具间顺来的普通汽油锯没法与之抗衡,所以弥柚必须将其它的力量加诸其上。
这家伙是仅次于阿蒙的对手,不能掉以轻心。
“绝对刚体护盾前两天用过了,不然我就空手和他打了。也不知道汉斯什么时候能修……”
诶?
我为什么不叫汉斯过来围殴他?
想到就去干,弥柚正准备叫人,忽然见到对面的老爷子把斧头收了起来。
尼奥尔德举着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是和那个金发女孩还有蓝黑头发的男孩一起来的吧?我没有敌意的。”
弥柚才不信他:“撒谎!你身上有早上那群人的味道。”
听到这话,尼奥尔德的身躯一颤,语气有些急迫:“真的有人调动了人手?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我才不会告诉你。”
“听着,我不是你的敌人。我确实和他们来自同一个组织,但那些人是被一部分高层叛徒蛊惑的。他们是无辜……他们并不知道实情。”
“哼。”
“怎么处置俘虏是你们的权利,但我们可以谈条件。他们还活着吗?”
“他们袭击我,应该处死的。不过酋长让我留活口,我就没杀他们。”
“呼……还好还好。酋长……这是那个金发女孩的代号?还是你所属势力的领袖?”
“刺探情报?”
“不不,只是相互了解,这样方便沟通。你应该和阿蒙有联系?那你来自妖侠会?假面狂欢?或者原始狂热?”
弥柚再次举起了汽油锯。
“好吧好吧。我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诚意。你在找那些盯梢的人是吧?我可以替你标记出他们,甚至可以亲手制服他们。”
弥柚想了想,她觉得这个总是自说自话的老头实在烦得很,而且他说什么自己完全听不懂,那一堆名字里除了阿蒙就没一个是她知道的。
要不叫酋长来跟他谈?
这是个好主意诶,既能不去管这些累人的谈判,又能把酋长抱过来蹭。
那就……
但是弥柚打电话的企图再次被打断了,一个浑厚低沉但中气不足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如此,这就是兄弟会的诚意?还真是……够节俭的。”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从一堆通风管道后面绕了出来。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当了半辈子领导后因伤退休的人一样,威严和硬朗的气质交织在一起,仿佛饱经风霜后仍能伫立海浪中的礁石。但他又印堂发黑,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一块支离破碎的礁石,不知何时就会被下一道海浪冲垮。
“条件自然可以谈,”尼奥尔德语气冷下来,“但无论什么条件,都没有无名之辈置喙的份。”
“那还真是抱歉,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只是一位努力保护孩子的‘父亲’而已。”
说着,轮椅男看向弥柚。
“弥柚小姐是吧?我的女儿,影,现在在你们手上。原本我与酋长约定的是明天在此处见面,但看来……呵,看来我们都是习惯提前赴约的守时之人。”
尼奥尔德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很感谢你们没有对我女儿做什么,当然,很多事情错在我们。明天我会亲自向酋长致以正式的感谢和道歉……另外,关于明天的会面,我擅自邀请了另一位客人。”
轮椅男说着,从手边一个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面具。
一张红色的鸟形面具。
“阿蒙先生很期待我们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们会准备好足够的筹码,用以交换酋长小姐手中的山铜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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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反将了我一军啊。”
客厅里,酋长坐在沙发,哦不,坐在弥柚怀里,面色不愉地说道。
她的对面,影被阳阳子和纪幽远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姿势僵硬。
这是一个紧张,又有点搞笑的审问现场。
“现在你给我说实话,你们组织的目的,真的是山铜?”酋长问道。
影点点头:“我父亲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只有山铜能救他,我怎么可能在这一点上撒谎?”
“他和阿蒙搭上线了,明天之后山铜必然不可能落到你们手里。如果你们有能和阿蒙做交易的筹码,一开始就不会在雾塔陷入被动。所以,要么你爸不想活了,要么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影的神情变得有些失落。
酋长嘴角一抽:“我去,还真是他自己不想活了啊?”
不怕死的对手最麻烦了。
“算了,弥柚,把她关起来吧。”
传送的光茧小时候,酋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情况不太乐观?”阳阳子忧心道。
“那当然,她爸和阿蒙要是成盟友了,我们能利用的筹码一下子就少了。再加上一个正在闹内讧的兄弟会,忙着自灭满门的人天知道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算下来,我们手里真的算得上筹码的,就只有山铜了。”
“还好吧,”纪幽远说道,“最关键的部分在我们手里。”
酋长长叹一声瘫回了弥柚怀里:“前提是我能把那玩意拿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