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长这话一出,纪幽远和阳阳子顿时不安起来。
“你说山铜在你身体里,”纪幽远先说道,“不会需要动手术挖出来吧?”
“要是能靠外科解决都算好的了,我这十有八九还是个精神科的问题……”酋长的回答也不知道是实情还是玩笑。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们也早点休息。”
“你这就睡了?”纪幽远诧异道,心说你这心理素质这么好吗?
阳阳子也问道:“真的没问题?”
“大概吧,我有几个想法先验证一下。你们暂时不要进我房间……嗯,反正真出问题的话幽远肯定能感觉到。”
她这是已经把纪幽远的直觉当常驻技能用了。
随着酋长的房门合拢,弥柚也站起身来。
“我也该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接她。”
“你不担心吗?”纪幽远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弥柚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她身上味道香香的,一定没问题。”
纪幽远和阳阳子都惊了:这什么逻辑?
但弥柚并没有打算做解释,她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房门,然后门外传来传送的光芒。没有直接在房里传送,这是一种礼貌,尽管这种礼貌对于还没点出传送科技的人类来说超前了些。
客厅里剩下的两人对望了一眼,他们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出了同样的意思。
“那我今晚不睡了,正好好久没练画了。”纪幽远说。
“我继续打本。”阳阳子道。
“你都打了一天了吧,我们去漫展的时候你就在本里了。”
“你不打绝本,不懂。”
“行行行,你们都是大佬……”
*******
酋长的定境之中,火焰风暴常年肆虐咆哮,山铜碎片始终巍然不动。
彩虹色的光芒灿烂流泻,让这地狱般的世界多了几分梦幻的美感。
“咳……”
酋长清了清嗓子,决定先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试探一波。
“那个,山铜里的大佬在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巍然不动。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相互了解一下。既然你躲在我的定境里还救了我,那说明咱们有可以互帮互助,各取所需的地方对吧?”
稳如磐石。
“嗨?睡着了?飘着睡不难受吗?要不咱换个地儿?”
万籁俱寂。
“不换?那也可以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嘛。要不我给你唱首歌?”
十分钟后。
酋长已经把《最炫民族风》、《小苹果》、《蜜雪冰城》和《青春修炼手册》里自己能想起来的部分唱了个遍。效果拔群,山铜没动静,她自己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她都快看见奈亚拉托提普在忘川对岸端着碗邪能玛莎拉对着她亲切地招手了。
即便生命垂危,她还是坚持着变了把唢呐出来,吹了曲《爱情买卖》。
顺便一提,酋长没学过乐器,她压根是个五音不全,唱个小星星都能跑调的那种。所以她不仅是瞎吹的,还是卯足了劲声震四野神鬼不活的那种瞎吹。
这波同归于尽式的试探过后,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下来。
火焰风暴都承受不住了,道道火苗都透出种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感觉来。
酋长也坚持不下去了,她连维持入定的精神力都都耗尽了。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飞快变得模糊,即将被踢出去。
但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前,她还做了最后一件事,就是伸出手,摸了一下山铜的表面。
现实中的酋长睁开眼睛,软倒在床上,额头冷汗淋漓。
好吧,第一种尝试失败了,虽然这也在预料之中。
既然没办法和山铜的那位沟通,那她只能自己来了。
酋长有一套严密的逻辑推理:既然山铜在物理层面上已经融入了自己的身体,那或许可以把它视作自己的一部分,就像肌肉骨骼之于她。山铜可以出现在独属于她的定境里,可以作为一个佐证。然后,她身为一个仙家子弟,功夫练的就是控制自己,无论身体还是精神。
那么,就像控制自己的肌肉一样,她在现实里找到定境中“触碰”山铜的感觉,应该就能让山铜真的出现。
个中道理,就像是拿食指竖在眼前练习对眼一样。
当初产生这个想法时,连酋长都觉得太扯了,就好像她在学校写剧本时编不动了,于是临时编了个设定,强行把剧情圆回来一样。
但怎么说呢……试试又不要钱。
于是酋长翻身坐起,将手臂平着伸出。她集中起刚刚被自己摧残过一遍的精神,回想着触摸山铜时的感觉:
光滑温润,还带有一定的温度。在与肌肤接触时,能感觉到细微的能量在流动。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能量,和她最常接触的真气或者先天元气并不一样,但它与自己的气并不矛盾。
它们会彼此交融,产生一种奇妙的反应,就像……
就像可乐遇见曼妥思。
酋长在心中“靠”了一声,她在回忆触摸山铜的体验,结果真的不知道从哪里汲取到一股山铜里的能量。这股能量跟她的真气反应,短短数秒内就膨胀爆发成天知道什么东西疯狂地顺着她的经脉流淌。
她连忙张嘴想要呼救,结果双唇轻启的同时,一道空灵高远,仿佛自九霄之上而来的长鸣就冲了出来。
龙吟?
酋长听过这个声音,不过是从师父给她放的手机录音里。这世上不仅真的有龙,她师父还认识好几条。不过这个种族几千年前大概就死完了,那段龙吟也是被她师父放在留音石里几千年,后来才转录到手机里的。
但龙吟为啥会从我嘴里跑出来啊?
还没等她思考这个问题,那股膨胀的能量就顺着她伸出的手臂一路奔流。然后,从她手心喷涌而出。
璀璨的光芒爆发开来,闪瞎了她的狗眼。
*******
纪幽远以最快的速度把数位板和笔一扔,冲出了房门。
结果根本用不着他的直觉报警,酋长房间里先是一声奇怪的长鸣,紧接着爆发出的那道七色光芒堪比闪光弹。他刚刚看到窗外忽然亮了一下,还以为是哪家熊孩子在街上放烟花。
傻子也知道情况不对了。
他和阳阳子又是百分百同步率地出门、往楼下冲。他腿比较长,所以率先推开了酋长的房门。
“酋——”
只见,那只祸国殃民的金发萝莉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一只手平伸出去。
那只手里,有一把将近一米五长的巨剑,剑刃差不多和酋长的腰一样宽。这把剑有着介于水晶和金属之间的质地,表面雕刻着层层叠叠的鳞片,这些鳞片的缝隙间还不断溢出彩色的、流水般的光。
窗外的夜色和城市的灯光衬托着少女和她手中的剑,光芒氤氲间,定格的画面呈现出一种宗教画般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