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个思路是可行的。山铜可以响应我们的要求,但历史上那些……怪物,都没找对方法?”酋长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怪物都怎么样了,”奈奈问道,“都死了吗?”
阿蒙点点头:“他们的精神、自我意志,在成为怪物的那一刻就可以算是死了。至于肉体,各种结局都有。从灰飞烟灭到被塞进实验室。”
说到这里,他又瞪了一眼酋长。
“把你的歪脑筋收起来。那种‘正确的方法’就算有,世界上也只有一个古老的种族可能掌握着,而那个种族几千年前就灭绝了,连遗迹都没留下。”
“还真有啊……”
阿蒙当场用魔法构造了一直金色的大手,用它弹了酋长一个爆栗。
“世界上要真有那种技术的遗留,哪怕一星半点的记录,暗世界早就——不,整个地球早就血流成河了,哪里轮得到你们?现在这么和平,就说明没有那种东西。”
说到这里,阿蒙挥挥手,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他站起身来,向船舱走去。
“要上浮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巨大的气泡顶端接触了海面。
这是颇为奇特的一幕,从船上众人的视角看去,笼罩在头顶的晶莹水幕正中央破开了一个整齐规则的椭圆形洞口。这个洞不断扩大,伴随着逐渐变大的水流声,微腥的海风带着清澈锐利的星光灌了进来。
有种清新的感觉。
“明天上午到地方,船舱里的房间随便用。”
阿蒙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挥着手离开了甲板。
*******
烧烤派对在阿蒙离席之后又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主要是他们买太多了。
没办法,谁叫他们正好碰上渔船回港,把捞到的极品都拿出来拍卖呢?谁叫阿蒙不差钱呢?
最后,连几名担任水手的狼人都加入进来,才堪堪把所有龙虾以外的海鲜吃完。
十几分钟前阳阳子终于顶不住睡意,在椅子上睡着了,一只狼人把她送去了船舱;酋长吃到差不多十八分饱的时候来了个电话,她去接了,现在还没回来。
剩下唯一还战斗在前线的人,只剩奈奈了。
她面前的龙虾壳山目前位于海拔榜榜首,酋长那桌的鱼骨山堆不起这个规模,阿蒙那桌的帝王蟹壳数量又太少。
平常能吃高端海鲜吃到饱的机会实在是太过稀少,这姑娘此行算是血赚。但她其实心思完全没放在吃上,而是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吃。
从这个角度看,或许她又算是血亏?
她思考的是阿蒙之前透露的信息。
神话中的怪物都是人融合山铜失败的产物吗……这印证了自己手上的信息。五年前的那一幕并不是她的幻觉或者梦境,而很有可能是真的。
另一个重要信息是这些山铜怪物是可以被杀死的,而且有不少案例可以参考。
神话里那些怪物都是怎么死的来着……
八歧大蛇好像是喝醉了被砍死的,耶梦加得好像是战场上跟人同归于尽了……
难道都得用冷兵器杀吗?
越想越离谱,奈奈的思路只能在这打住。
盘子里的龙虾也随着思路的卡壳而见底,但一整条刚烤好好冒着热气的龙虾肉及时填补了盘子的空缺。
奈奈忽然意识到不对。
她好像……已经至少十几分钟没剥过龙虾了。
这期间她吃的肉是哪来的?
答案很简单,她的目光顺着刚刚在她盘子里放下肉的夹子往上看去,只见纪幽远正在把另一只新鲜的龙虾扔上烤架。
她看了几秒,然后猛地蹦了起来。
“啊!你、你……”
“蒜蓉的是不是吃腻了?要不换孜然?”
“哦,好——不对!一直是你在给我烤虾?”
“嗯。”
“什、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无意识地夹走我盘子里的虾肉开始的吧。”
奈奈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先道歉还是先道谢。
星光如千万只兴致勃勃的眼睛,注视着甲板上渺小的人,它们似乎也想看看粉色兔子一样的少女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
一侧船舷的走廊上,酋长趴在围栏上,探出头去看着群星在海面上的倒影。
廉价的消耗品耳机塞在她的耳朵里,耳机线的尽头,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通话中的界面。
来电号码的备注是:
弥柚。
金发萝莉目光流转,轻笑着问:
“你学会用手机了啊?”
电话那头传来传来了银发少女那活力拉满甚至有点兴奋过头的声音:
“嗯!我自己学会的!你们的随身终端里放了好多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奇怪功能诶,最重要的功能居然放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连汉斯都搞不明白呢。
“刚刚他盯着手机研究了一个小时,连打电话的界面都没找到。他还说要不直接用主机强行链接你的手机,被我驳回了。
“最后,哼哼~还是我找到的!这个叫‘拨号’的界面!”
“哦?怎么找到的?”
“把屏幕上所有能点的都打开看看!”
听到这个答案,酋长愣了好几秒,最终噗嗤一笑:
“哈哈哈,不愧是你。”
“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对了,既然你联系我,那说明兄弟会的事情办完了?”
“嗯。那个叫尼……尼什么什么的老爷子来过了,他去看了看那个被阿蒙送来的昏过去的人,然后把牢里其他人都带走了。”
“他有没有留给我什么话?”
“有,他说谢谢你。”
酋长还想问问是真的感谢还是威胁的那种谢,但考虑到弥柚的汉语水平,她就放弃了。
凭良心说弥柚的汉语已经说得很好了,发音吐字比很多在帝国住了好几年的外国人都强,但她对语义的把握总是很诡异。
酋长几秒钟没说话,电话那头就又传来弥柚闲不住的声音。
“汉斯说你和阿蒙一块去海上玩了?海上有什么玩的?好玩吗?”
“我们并不是去玩……”
说到这里时,酋长想到了那一桌子海鲜,顿时没了底气。
“下次,下次‘出去玩’肯定带上你。”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哼,大概是弥柚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之后,那边响起了一阵凌乱而模糊的声音。
酋长能分辨出是汉斯在和弥柚说着什么,但两人用的是一种她没听过的语言。她只能勉强分辨两人的语气……好吧她只能分辨弥柚的语气,那个叫汉斯的墨镜男是个面瘫。
弥柚听起来有点不耐烦。
几十秒后,弥柚打发走了汉斯。
“酋长?”
“我在。”
“哼,汉斯从来不会看气氛。他从小就这样。”
“他不信任我?”
“嗯,居然还让我少和你接触,我骂了他。”
酋长不由失笑:“不信任我才是正常的吧?毕竟我们才认识了一个多星期,认识的过程还那么血腥。”
“你们不是把这种关系叫做……叫做‘生死之交’吗?”
“不,这个词明显不是这么用的。”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酋长问道:
“弥柚,你就怕我是个坏人?”
那边,弥柚秒答:
“你身上的气味香香的,怎么会是坏人?”
“……”
这是怎么个逻辑?
酋长心头闪过一万种推理一万种反应,但没有一种适用于弥柚的这个回答。
她自诩天下无敌的智商在这一刻毛用都没有了。
不过,在这脑子参与不进去的领域里,有一股莫名其妙,又克制不住的笑意涌上来。
酋长转了个身,背靠在围栏上,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噗……哈哈……呼呼呼呼……”
群星和它们的倒影安静地注视着这小小的笑声。
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