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米拉的弟弟小跑着,来到我身边的时候,他穿着整齐又干净的蓝色宴会用服饰,领口还衬着纯白的丝巾,两只手里则提着两个倒有红色酒水的高脚杯。
他将其中的一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又缓缓地推送到我的眼前,然后他用温柔又绅士的方式对我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小姐您,我实在是太幸运了,搞不好,我们就是又缘分也说不定。”
我听了他的话,毫无淑女气质地咂了下舌头说:“只不过是孽缘,还有赶紧走开,不要妨碍我们吃东西。”说完,我自顾自地推开他给我酒水,抓起桌上的食物就往嘴里塞,因为实在太饿了,我都好久没有吃到人类的食物了。
但是,他的脸皮很厚,见我不搭理他,他就径自在之前布萝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喝着酒,一边说:“小姐,难道你是帝国的人?”
“不是。”我快速地回答。
“不是吗?”我鼓着塞满食物的腮帮子去看,他却优雅地笑了笑,尽足了绅士里礼仪,还给我递了餐巾纸。英气勃发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丁点当时被包扎成木乃伊时的轻佻。而看着他时候,我就想,要是普通的妹子,还搞不好真的被他的脸和温柔的态度给攻略了,不过,这招对我没用,毕竟我可是一个刚猛的汉子啊!
“请恕我冒昧的再问一句,小姐您可有喜欢的人?”
果然来了么,内心才刚夸他几句,他就原形毕露了,痴心妄想的贪图老子的美色……额,但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我咳咳嗓子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其实,没有,骗他的。不过,这句话,似乎对他很奏效,他听了整个人都慌神了,呆了好久,但忽然挑起了酒杯,深沉地说:“是他么?”
嗯?什么鬼?他的眼睛在看哪里?
我顺着他挑起酒杯方向看去,马上就看到了有着惹眼红发的马尔特,一脸轻松愉悦地被少男少女围着,有说有笑地交谈着。
“啊?你说马尔特啊,不是,他太老了。”我看着马尔特,无心地吐露出了马尔特年龄的秘密。
“什么?太老了?”他听不明白,瞪圆了眼睛问我。
“啊,我的意思是,不是他,就算是他,反正你也斗不过他。”我继续跟他鬼扯,同时不忘在给玛丽娜塞点食物,我们两个人吃得不亦乐乎。而我玛丽娜其实很能吃,我刚问吃了几个苹果了,她就伸出了五根手指给我看,于是我就用纸巾给他黏糊糊手指,擦了一遍。
“你这么看扁我?”米拉拉的弟弟,已经不依不挠,显然还是个小心眼。
我说:“没有,你想太多了。”
“是么?”他眯起眼睛来问我,显然不是很相信我所说的。
我说:“当然了,你别乱想了,没看到你老婆都快跟人跑了吗?”
“老婆?”他显然又不懂我意思。
于是,我用手里刚扯下来的鸡腿,指着刚才开始就一直围绕马尔特转的,一位年轻的蓝色长发女性说:“喏,就说她啦,伊诺。你们没有见过面么?”
他听我的话,脸上倍显吃惊,一时间,看了看伊诺,又看了看我。而我本以为内心应该是怒发冲冠的态势,但他一开口却用猜疑地态度说:“难道是……那位最后的歌姬?”
“嗯。”我点点头,咬下了一口鸡腿肉。
“我们这次的确找马尔特要人的。”他说,“但是请小姐您,不要误会,我对她没什么意思……”
“哦哦,那么请你也不要对我有意思。”我打断他的话,然后像是赶苍蝇一样,挥手让他离开。
自此,他总算觉得有些脸上挂不住,出于礼仪回应了一声后,仰头喝干了杯子里面的酒水,就甩着头离开了。
但他走了,米拉又走了过来,今天她穿着红色的漏肩连衣裙,留得依旧是亚麻色的长辫子,胸部紧绷的有些吓人,可举手投足间分外撩人,优雅又成熟之感,瞬间就让她成为了这里的明星,几乎所有的男性都在望着她。
米拉靠近我之后,柔和地笑了笑说:“我弟弟,修尔,没有对你奇怪的事情吧?”
听着米拉,温柔似水声音,我愣了一下说:“没有,很老实。”
“老实?”米拉脸上露出一些意外,又笑道,“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弟弟了,不过,自上次和你们分别后,他似乎也反思了很久,还老缠着我问,你们是哪里人,要去哪。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你们,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我点下头,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自己怎么遇上伊诺,又怎么被带到这里的来的,粗略的说了一遍,当然,马尔特的弑神计划,我则只字未提。
米拉听得一脸认真,时而又面露难色,但最后听我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到是松了一口气说:“那位歌姬没事就好。我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总觉她非常的可怜,一只在被命运捉弄着,希望马尔特能满足她回到家乡的心愿就更好了。”
我听了大感意外说:“你们不是来问马尔特要人的吗?”
米拉无奈地笑了笑说:“命令的确是这样,但这其实是一件我们做不到的差事,毕竟对方可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帝国,说句难听的,我们只是摆个样子而已,马尔特要是有心拒绝,随便给个理由,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是这样吗?”我问。
“是的。”米拉说,“我们砂之国,是五个大国里面最弱的一个,虽然还没弱到需要完全看帝国的脸色行事,不过,也差不多了……”
米拉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只顾喝酒。而我则也无心去管,毕竟国与国之间的事,里面所牵扯到的事情,肯定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而且这种事,说什么也轮不到我出面……
就这样沉闷了几分钟之后,我周围想起了雷鸣般掌声,害我吓了一跳,忙转头想向米拉询问怎么回事。
米拉却背着身,仰头看着高处,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我顺着米拉抬头方向看去。
只见,马尔特优雅地牵着伊诺的手,顺着蜿蜒的楼梯走上了,之前那个升降机前的圆台。然后,开始居高临下的介绍起伊诺来,说她是这世界里最后一位,能唱出令神明为之动容的歌声。紧接着,伊诺松开了马尔特的手,独自往前走了几步,面对脚下的众人张开了双臂。与此同时,也是不知道哪里传来鼓声,带领各种和弦乐器,奏响了宏伟诗篇的序幕……
一瞬间里,伊诺轻起歌喉,声音由轻到重,由短到长,时而缥缈,又时而清晰……我听着仿佛穿梭进了一场硝烟弥漫的圣战之中,在那战场上,我独自携着一把占满了血腥的长剑,面对如同恶魔般残忍的敌人,杀出了一条血路,然后我孤身深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穿梭在五光十色的长廊里,许多美艳动人的侍女纷纷对我抛来了或是动容,或是惊愕的目光,但是我不为所动,我一路狂奔像一只疯了的狮子,又似一个被复仇填满脑子的刽子手,我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一个王座之前,数十个长枪士兵前来拦我,都被我一一刺死,我快步上前,一眼就看到了一位胡子邋遢,头戴金冠的疯王。他蜷缩着身体哭喊着向我求饶,我不说话。我的剑一瞬间指向他咽喉,结果了他的性命……只是,最后那位疯狂的王,他那充满血丝瞪着我的双眼,似一把沾染了剧毒的匕首,在我心头刻下了深深地一痕……即使在伊诺的歌声完全落下之后,也难以抹去……
伊诺的歌声终于落下,场面上再次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人们在我的眼里若风若癫。随之,音乐又响起,这次伊诺没有再唱歌,但是人们却依旧狂欢不止,相约跳起舞来。
但是,明明看着这些热闹非凡的画面,我的身体突然觉得有些发冷,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狼狈不堪,显得与之完全格格不入。
我小心翼翼地扭过头,马上看到了玛丽娜一脸担忧着看我,不说话。她手里还捧着一个完美无瑕的鲜艳欲滴的红苹果。但,我却在这光鲜的苹果外表上,看到了那位疯狂死去时,凝视着我的双眼——我害怕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我努力地张开嘴巴,像是一只被人掐着脖子的飞鸟,竭尽全力的呼吸着……
“怎么了?”玛丽娜终于等不住了,她迫切地问道。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没事。”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清晰地听到了一个脚步声,逐渐向着我走了过来,我回头去看。
是马尔特,他对着我笑。他来到我身边,优雅地俯首行礼后,说:“喜欢吗?”
我愣了愣,突然觉得伊诺的歌声是他特意安排给我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之后,就有些神不知不清了。而在迷离彩灯的烘托下,我突然觉得马尔特的脸也不是那么陌生,就似在很遥远的过去,我也曾见过这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