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边。”
灰颜指引着方向，和我们并排走着。她走路的姿态似乎有些异常，给人一种重心不稳的感觉。是服装太紧了吗，还是另有原因？
我们沿着石阶山路往上走。山上除了草木，还有不少废弃的木屋。按灰颜所说，这些是曾经来寻求凌家庇佑的人建立的住所。
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凌家古宅的内部。除了常规的主宅、院子和别栋外，还有面积巨大的庭园。凉亭附近的结构和我梦中所见十分相似，看来确实没有来错地方。
“容我先提个问题……有关凌家的传说，黎先生，你了解过多少？”
“来之前查过一些资料。传闻说凌家几百年来一直维护着属地的治安，击退了所有的入侵者，包括贼寇、叛军，甚至于巨大的怪兽，而且都是以少敌多、以弱胜强，是这片土地名副其实的守护者。这些故事虽然有比较多夸张的成分，但一定程度上也是有事实依据的。所以研究者猜测，凌家握有不少私兵和谋士，并且很可能掌握着某种先进的技术。”
听完我的陈述，梦梦摇了摇头。
“以常人的思维，也就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了。”
我回应道。
“确实，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解释所有的疑点。比如，为什么凌家一直采取避世的举措，不把宅邸搬到城里。以及，故事的讲述者中，没有一个人在近处目睹过凌家的作战。他们都只是模糊地描述说凌家采取了类似火攻的招式。而且，故事中最重要的部分都被抹去了，就像是凌家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一样。”
“是吗是吗。那可真是神秘啊。”
梦梦毫不在意地附和道。
灰颜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
“接下来，我会把藏起来的那部分说给你们听。那是——关于凌家背负的诅咒的故事。”
凌家是通灵的一族。
这里的所谓“通灵”，并不是说他们可以跨越生与死的界限，看见不存在的事物，或者同灵魂交流之类的。
而是说，他们自身的灵魂拥有特殊的力量，足以引起异常现象。
最初的凌家人知道自己的特质，但苦于无法稳定利用。而当时正值战乱，他们急需庇护族人的力量。几经辗转，他们终于发现了一处特殊的，非常适合培育冥蝶的地点。于是，他们在这里安家，直到今天，也一直定居在此处。
接下来说说冥蝶。那是一种形似红色蝴蝶的灵体生物，它们在骨灰中发育，以灵魂为食，躯体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不过，它们对环境的要求十分严苛，只在特定的地方生长。此外，它们对食物也相当挑剔。对于一般的灵魂，它们完全不感兴趣。只有垂死而珍贵的灵魂才能够成为它们的养料。
没错，凌家人的灵魂正适合喂养它们。
于是，凌家的一部分老人们决定为家族献身，他们献祭了自身，培育出了大量的冥蝶。接着，族人们苦心钻研，找到了驱使冥蝶的方法。但这还不够，仅仅是操控冥蝶的行动，而不利用它们内部的能量，是不足以形成战力的。最终，凌家的人们得到了结论。还需要以特定的方法，定期献祭一些族人，才能真正获得使役冥蝶的能力。
这，便是诅咒的开端。
每隔几代，凌家便会诞生一个能够操纵冥蝶、命令它们燃烧的孩子。但作为代价，孩子会亲手烧死被挑出来的“活祭品”——也就是一些族内的年长者。
因为不知道何时会再次爆发战乱，所以这项传统必须不停地延续下去。倘若中断，就要花费大量时间和更多性命来重新培育冥蝶并找回使役的方法。
凌家就此获得了长久的安定与声望，以及不曾断绝的诅咒。
直到，今天。
我皱起眉头。
“……真是荒唐呢。按这个说法，凌艺舞就是最新一代能操纵火蝴蝶的孩子，就是她点的火，把家人全部烧死，不对，献祭掉了吗？”
“不不……只是个我随口一讲的故事啦，不用那样较真的。”
灰颜连忙摆了摆手，然后低下了头。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因为刚才讲那个故事让她感到难受了吗？
“话说，这个故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道听途说……不，从长辈那里听来的。”
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
“现在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我们已经快要接近山顶了。
“还……在前面。还得过一会儿。”
灰颜的态度不太对劲。现在大概是不能从她那里得到有用的情报了。
忽然，山林中有什么东西出现了。我们一齐转过头去，便看见了——
蝴蝶。
成群的，大片的红色蝴蝶，从山的上面，如同落叶般轻盈地飘了下来。
“这个季节……会有蝴蝶吗？”
我又皱起了眉。但灰颜出神地看着这群蝴蝶，说道。
“冥蝶。”
……不可否认，它们和我梦中见到的蝴蝶一模一样。我警惕地问道。
“会有危险吗？”
“不会的。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正如灰颜所说，这群红色的蝴蝶直接越过了我们的头顶。我转向背后，便发觉了它们前进的方向。
“是往凌家古宅去的呢。”
梦梦替我说道。
我仍然盯着这群蝴蝶，看着它们成团、分散，盘旋、前进，直到它们消失在视野中。
“我说——”
我开口道。
“怎么了？”
我回过头去，盯着灰颜的眼睛。这让她原本平静的脸色稍显慌乱起来。
“这附近，有厕所吗？”
“……什么？”
“我想要上个厕所。”
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需求。灰颜则是哑口无言似的，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不，没有厕所。请找个没人的地方自行方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