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阳的时候,该怎么做呢?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与外界交流。
原因……似乎是感到绝望。
母亲因为重病而去世,紧接着父亲和姑母接连患上睡眠病,变得与植物人无异——这已经是更早的事情了。
本该早已走出阴影的我,却从某一晚开始,梦到诡异的黑影。
第一次梦见黑影时,惊悚与不祥的感觉让我意识到,这就是造成睡眠病的元凶。
这之后的每一次梦境中都会出现黑影。而且,黑影越来越大,逐渐吞噬着我在梦中的视野。到最后,我的梦境就只剩漆黑一片。
我的人生就要结束了吧……像这样想着,我失去了生活的动力,渐渐封闭了自己。那时亲戚们忙于照料我年幼的妹妹,没有及时注意到我的异状。等他们把目光投向我时,我已经闭门不出,完全放弃与他人交流了。
幸运的是,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走了进来。
那是曾经见过几次的,熟人家的姐姐。印象中,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这种幸福的人,一定无法理解我的感受吧——当时的我这样想着,便低下头,摆出拒绝的姿态。
然而,她毫无顾忌地坐到我的身旁,见我没有反应,又拿出钥匙圈在我眼前晃荡。几只钥匙和挂件互相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不耐烦地把她的手拨开,粗鲁地说“别吵”。
她却“咯咯”地笑出了声。
“原来你还能讲话啊,小律。”
我撇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她把钥匙圈上的挂饰摘下。然后,她把那个小东西递到我面前。
是一片印着“太阳公公”图案的金属挂饰。
她把挂饰放到我手里,接着,再度开口,以温柔的声音开始讲述。
“小律,你知道如果没有太阳的话,世界会变成怎样吗?”
突兀地,抛来了这样的问题。
看我不回答,她便继续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就算没有太阳,世界也会和平常一样运转哦。只是,人类一直待在黑漆漆的地方,就会变得很不开心。然后呀,就会不出门,不喜欢说话,交不到朋友,一个人孤零零的。最后会变成怎样呢?就会像——现在的小律一样!哈哈哈!”
“瞎讲。”
我终于忍不住反驳。
“如果没有太阳,人类就会直接死掉,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嗯?不对哦?”
她偏过头,露出天真的笑容。
“小律,你再想想,没有太阳的时候——不就是晚上吗?”
我顿时哑口无言。当时的我毕竟只是小孩子,很轻易地就掉进了逻辑陷阱中。
“所以说——小律,你这里实在太暗啦,就跟晚上一样。如果一直待在晚上,看不到太阳的话,心情也会变得越来越差哦。”
但是,我又不是自愿待在这里的。是因为那个可恶的黑影让我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可以的话,我也想看见光啊。
“——那就只要等待太阳升起就好了。”
我宛如受到冲击一般,身体一震。抬起头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走到窗前。
她两手扯住窗帘,将它们一把拉开。太阳的光芒照耀进来,让整个房间变得明亮。我愣愣地伸出手,接住洒在我身上的阳光。
“看,太阳已经升起了喔。”
她站在阳光之中,展露笑颜。
“真是……做了个令人怀念的梦啊。”
我从床上起身,拍了拍晕乎乎的脑袋。然而,梦境中的回忆却挥之不去。
没记错的话,从那天开始,我的梦中就没再出现过黑影了。现在想来,那时只是单纯的碰上了持续多天的噩梦……也说不定。
至于那个熟人家的姐姐,我后来似乎有一段时间一直找她聊天、玩耍。但某次之后,我就没再去找过她,再之后就几乎没碰过面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呢。
慢着……记起来了,好像还有个小东西。
我快速翻身下床,直奔收纳我儿时玩具的柜子,在其中翻找着。
很快,我就找到了那件曾经视如珍宝的物品。
“竟然还没生锈吗。不过,漆已经掉了一些啊。”
我把印着“太阳公公”的挂饰握在手中,不自觉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