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烽烟几时宁,十万旌旗十万兵。
群魔本应惧天使,下临世间执雷霆。
李全慢慢向大帐走去,此时他的头昏昏沉沉,耳朵中充满了嗡鸣声,两侧是各营的将士,每个人的嘴巴都一张一闭的。
“他们这是在同我说什么?”李全什么都听不到。
李全看到前面是自己的营帐。“大帐,对,我要去大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应该是头部被撞击了。他隐隐记得几天前,在忻州大帐之中的军议……
在大营之中是七个人,他们每个人一把胡床坐成一个圆圈,他们是李全和“黑鸦六羽”。蒙古兵南下李全紧急将部队调往忻州防守雁门关,就连驻防潞州的刘二祖也被调来。
“十名斥候只回来四个。”达龙摇摇头。“从他们带回来的情报,蒙古军十万,这个数字虽不中,亦不远。这么短时间蒙古人能集中这么多军队其中多数是投降的汉人军队,也有乃蛮部,克烈部,还有一些契丹军队。而蒙古骑兵应该有三万左右。都是精锐。”
达龙面色凝住,看了看左右。
“怯薛军!不可小视。”汇报完之后达龙合上自己的小册子。
“蒙军目前边劫掠边前进,如果是全速恐怕一两天就能到雁门关下。”李全看着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刘二祖,此时刘二祖的心思只想回潞州。
李全军方面黑鸦军一万两千名,其中重骑兵两千,一万步兵都是精兵,其余汪世显汪古骑兵五千,完颜开昭义军步兵三万,骑兵五千人,刘二祖红袄军两万。一共步军六万,骑兵一万两千,另外李忠新练新兵一万五千人 ,可此时并不能算战力。
“兵力不够啊。”完颜开叹了口气。
此时几个人各怀心思,硬碰硬是不行。
“不如……”族长李忠打破了沉默“不如我们以战求和,我们曲意于蒙古人。河东路暂时让给他们,等过了冬天,草料不足到时我们……”
“李大人!”汪世显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自己有车轮高吗 ?”
“什么意思?”李忠没有听懂。
“蒙古人在攻夏和辽东的时候,城中军民如果抵抗,破城之后全城屠尽,鸡犬不留。如果不抵抗就投降,超过车轮的男子除了工匠之外统统杀掉。”达龙冷冷的补充。
李忠心中一缩,不再说什么。
“晋阳公!”完颜开站起拱手说道“当年编练昭义军,目的就是防守雁门关。蒙古人来了,将士们有死无生,这是我们的义务”
李全点了点头。
“兵者诡道,战战和和本来也是策略,可惜对蒙古人不行。族长大人是没有跟蒙古人接过手,但他这么说,也绝对不是为了他个人的生死。”说完李全看向了阿拉丁老人。
这位花剌子模老人名字叫做阿拉丁.席布里,喜欢游历。游历到太原附近的时候遇到了马匪,货物被劫走。李全帮助他找回了货物。而后这位老人觉得李全这个人很有趣便留在了太原城。平日里给李全讲讲一路上的见闻,同时这位虔诚的穆斯林也在太原城传教,并和当地人学习汉语。汪世显则是名基督徒,汪古部人很多都是基督徒。但是这里并不同于欧亚大陆另一端的百年宗教战争的腥风血雨,汪世显和阿拉丁老人相处的十分融洽也默契的不谈论彼此的“神”。太原城在李全的治理下充斥着各种声音,而这只需要一点点的包容。
阿拉丁老人行了一个抱肩礼,他发言总是喜欢站起来。
“萨哈巴!”阿拉丁老人总是喜欢这样称呼别人,而大家就把这个称呼顺理成章的理解成“朋友”。
“萨哈巴,全,你的想法我知道的。蒙古的勇士不是天神,我们可以打胜的……”
李全回想起当时阿拉丁老人这蹩脚的汉语。
“打!对的。和蒙古人战斗过。”李全朦朦胧胧中努力的回忆。怎么打的?结果怎样?
马背上有风吹来,李全与身边两千个昭义军骑手在向前疾驰。他们出发前让战马吃足了草料,并且随身带了三天的干粮。
“死守这座关隘,是不能取胜的。”阿拉丁老人指了指地图上的雁门关。
“我们可以出击,而且在关键的地方构筑堡垒,城砦。将蒙古的骑兵牵制住,限制他们的机动性。”李全和阿拉丁老人一起制定了计划。这是一场豪赌,简直是买定离手那种。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反对。在这种危局下,他们愿意随李全赌一把,也只能赌了……
“看!”一个眼力好的骑手指向前方。
在李全出雁门关急行军三四个时辰之后,远方能望到滚滚沙尘,遮天蔽日。
沙尘暴?不!是蒙古军!
“全军听令!调整方向!东北方前进!”李全用长枪代替令旗,晃了晃。两千骑手随声而动。
“既不可以与敌人接战,又必须让他们看到你,远近距离需要把握好。”李全回想着阿拉丁老人的嘱咐,调整着行军的方向。
两刻之后,两千骑兵部队从蒙古军右侧擦肩而过,距离是李全心目中的“一箭之地”。
李全粗略查了查蒙军人数,至少五六万人,扯地连天,这还只是前锋。另外在行军的军阵中一庞然大物在阳关下闪着让人炫目的金光。它被前后两排一共十六匹马牵引着前行。像一座移动的金色宫殿。
“黄金大帐!”李全脸上浮现出了阴云。
与此同时,一只处于李全左侧的另一路同样两千骑兵,是李忠指挥的汪古部骑兵,从蒙军的另一侧通过。
“如果蒙古人游骑骚扰,务必利用太行山的山沟,树林伏击消灭他们,之后晋阳公在北一百八十里广武山,山阴;沙柳河南岸修砦,注意水源。而族长忠大人在沙柳河,朔河交汇地的名叫水窑山的土山修砦。东西两边钳制沙柳河渡口。蒙古军有机动优势,但是驮马草料渡河不容易,驮马就是蒙古人的粮道!”
阿拉丁老人手指着地图,而这里是雁门关北两百里,两条河交汇在水窑山下,东三十里是高大的广武山,中间是一片洼地,沙柳河渡口就在这个地方。而阿拉丁老人选择这两个点有他的道理……
李全到达了广武山阴,这里居然有一座已经废弃的小小山城。
“一定是前人曾经在这里修砦,游历的时候连这些都注意到了吗?”李全心中对那个老人又多了一层的敬佩。
虽然是残垣断壁,但聊胜于无,李全马上组织人填补空隙,增加高度。安装防御器械。
“将高度加高到一丈二尺!”李全命令道,这是阿拉丁老人要求的高度。
这时候,李忠也跑到了目标位置,他运气不太好蒙古人对他进行了拦截,不过李忠顺利通过,不过慢了。水窑山上也有一座小碉堡,但是很矮没可能是修河道的人们休息的营地改建的。李忠也利用这些地基砍伐木料开始修砦。
两三个时辰,两座营砦就修好了。但是李忠的要矮一点点,不过李忠依傍水窑山山坡而建,且山下树木已经砍伐殆尽,没有一点遮蔽,这使水窑山砦看起来易守难攻。
此时另一方面,在蒙古军中黄金大帐内,一位魁梧的老人从毡垫上站了起来。灰白色的披风裹住了整个人,可是不能隐藏他霸者的气息。腰中随身带着一把黄金打造的弯刀,他的左手时刻不离开这把刀的刀柄。由于在前进整个大帐都在晃动,而这一切显然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如同在平地上一般,他走出大帐,手扶着车轼。披风上的连体兜帽罩在他头上,此时没有人能看到他的容貌和表情,但是兜帽阴影中的两道寒光,似乎能冻结每一个企图直视他的人。这是完全收敛不住的杀气。
见他出来,一直在天空盘旋的猎鹰猛地俯冲下来,而后拍打翅膀落在他的右肩膀上。他向后甩动一下披风露出自己的右臂,猎鹰似乎很配合,也窜到他的右臂上。
“发令,全军徐行。”他对侍者说。“叫速不台进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