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郎从礼堂的后门走了出来,他燃起一根烟,看着慢悠悠升到上空的烟气,思绪也变得缓慢起来。
周遭寂静无声,唯一能够听到的就是从正门口传来的交谈声,以及那隐秘在草丛之中蝉鸣。
L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默默的看着自己吐出来的雾气,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警部先生~】
悄悄的从背后接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又是你啊。】
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转过身子。
【这里可不是玩耍的地方,你有去和大家一起做笔录吗。】
一副说教的口吻。让人不爽,完全是在小看我。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现在已经八点钟了哦,快点做完笔录就回家去吧,家人可是会担心的。】
L郎滔滔不绝说教起来,让我感觉自己回到了小学被教导主任念话的时期。
【我知道啦。】
【知道了就快......】
以为我会遵循他的意思,乖乖离开的L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觉得我就此善罢甘休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但是警部先生要先告诉我一件事情,不然我可是不会走的哦。】
【什么......你还真是。】
【真是怎么样?~】
【......】
L郎无可奈何的叹气,他不可能对于高中一年级的女学生发火,特别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我轻轻偏过头,微笑着注释他。等待着L郎率先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能够告诉你以及我知道的。】
在我的半胁迫下,L郎妥协了。但才刚同意,变立刻附加上去两个要求。
如果直接问他,Q昙其实是被杀死的吧———或诸如此类的问题,恐怕一下子就会被L郎否认而后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蒙混过去。
警察们的惯用手法。
【呐,我来提问,你直接回答YES或NO。】
【好吧......】
L郎犹豫了一会,同意了我的要求。
他时不时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表,注意着时间。一副不想和我继续在这里耗下去的模样。
觉得我接下来的提问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所以想要尽早解决。如果真的是这样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
舔了舔嘴角,我学着L郎先前的样子开始附加条件。
【不能说谎哦。】
【知道了知道了。】
【绝对哦。】
【是啦是啦。】
【不限制提问的次数。】
【什么———......好吧。】
【不能规定内容。】
【如果你要问我的内裤是什么颜色怎么办。】
【我对大叔的内裤不感兴趣唷,而且。】
我的表情瞬间阴沉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死死盯住L郎的脸。
而后再度扬起嘴角,露出笑容。
【这是性骚扰呢,请不要再说下去了。】
【是......很抱歉。】
L郎失望的蠕动了一下嘴角,小声嗫嚅道。
【现在的女高中生还真是无趣。】
【我都听到了唷。】
【呃、?......】
L郎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我决定让他就这样继续尴尬下去的选择了无视。转过身子进入正题。
【那么我要开始提问了。】
【一年前,礼堂里的舞台上发生了一起事故,因栅栏天顶的铁架螺丝松落,砸死......准确的说是刺死了一名正在下方排练的学生,Q昙。】
【......是。】
L郎向我投来吃惊的眼神,他没有料到我会问出关于Q昙的事情。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在L郎承认之后,我迅速的继续接下来的提问。
【实际上这不是事故,而是谋杀。】
【你怎么知道?】
没有回答,而是反问,L郎那漫不经心的表情在我说出谋杀二字的瞬间严肃起来。
【是还是否。】
我无视L郎的问题,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无言的告诉他这并不是在开玩笑。
【......是。】
L郎用了大约三秒的时间来思考,最终还是承认了,并开始重视我所说的话语。
【你的推测是,有人利用了工具,刻意松动了上方的螺丝。】
【是。】
【事实上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是。】
【当时除了因事故死亡的学生以外,在场的有几人。】
【四......等等!】
即将脱口而出关键词的瞬间,L郎及时的打住。
我不甘心的小声切了一声。
【不是只回答是或否吗。】
【不要那么死板嘛,警部先生。我所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吧,就算是你再多透露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笑眯眯的胡说八道,试图打动眼前这位警视厅里的精英。
事实上是只知道这些信息而已。
这次的事件,因为消息被封锁得太严密以及过于谨慎。就连情报酱也很难查到具体的细节。
也不能直接去问那些只要我稍提到关键词便矢口否认的轻音社成员们。
只剩下L郎是除了坏掉的她们以外唯一参与到那次事件之中的关键人物。他是我能够获去情报,知晓真相的最为关键的最后一人。
绝对不能失败,无论如何。
【而且就算警部先生不说,我也会知道的唷。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说为了让大家都轻松一些,告诉我吧。】
【呐,说不定我也可以帮到警部先生啊。】
L郎一言不发的沉默着任凭我发言,他从口袋里重新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放进嘴里吸了一口之后吐出呛人的烟气。
我被熏得咳嗽了起来,不断挥舞着手想要驱散飘到我身旁的白色烟雾。
【问了那么多,你是想要当侦探吗。】
【......】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他眯起眼睛,说话的声音伴随着不断上升的烟气变得缓慢起来。
但我没有闲情雅致去听大叔的回忆。
【所以说?】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反正......都已经过去了。那个少女的死,或许真的是意外也说不定。】
【你想要放弃吗,自己的论证。】
【谁知道呢。】
L郎笑了笑,把吸到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撵灭火星。
【当时除了死去的少女以外,还有其他四个人。她们当时是在礼堂的舞台上练习即将要演出的曲子。按理说,那是一共五人的合奏,应该都在舞台上才对,但在发生事故之前,她们正好都离开了。】
【那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嫌疑?】
【这样说也不尽然,每个人都有嫌疑,但又没有。】
【为什么?】
【时间太短了,要么是去洗手间,要么就是回教室里拿东西,离开的时间连五分钟都不到。而且,除了那名少女以外,轻音社的社长也一直和她站在舞台上。】
【社长没有出去吗?】
【没有。】
【那为什么在铁架松落时只砸中了少女一个人?不是很奇怪吗。】
【不,对于这点,其实当时她们已经打算离开礼堂,停止排练了。是少女自己要求要留下继续练习的。】
【然后铁架就掉下来了......?】
【没错,就在走下舞台的四个人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对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L郎补充着如是说道。
【其中一名少女,在练习结束的时候去了舞台上的天梯。】
【去哪种地方做什么?】
【好像是因为特效的摄影灯坏了,她想看看顶层的设备能不能使用。】
【那这么说来,她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了?】
【但是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东西,如果要松动螺丝的话,至少需要一把很长的螺丝刀。当然,也要排除事先准备好放在天桥上的可能性,因为当天在轻音社练习的十分钟以前,清洁人员正好上去打扫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如果是藏起来了呢?】
【那么明显的东西很容易会被发现,而且不小心还会掉下去。】
【那么,就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吗?】
【......很遗憾,并没有。】
说到这里的L郎偏过头,视线转移到一旁。
月亮微弱的光线,照射在他脸庞,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偶尔有风,轻轻拂来。
L郎蠕动了一下嘴角,继续说道。
【你一定会嘲笑我这个警部很无能吧。】
从一共三人都离开过礼堂的这一点看来,她们都有嫌疑,但时间太过短促,无法构成犯罪。再加上社长K奈寸步不离的和Q昙待在一起,换言而之就是监视着整个礼堂内的情况。
想要让铁架掉下来,砸中Q昙的话就必须准备好螺丝刀,而后走到天桥上,松动栅栏天顶上的铁架。这一切,是不可能在五分钟之内,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完成的。
我能够理解L郎为什么会感到苦恼,听起来单纯简单,解释起来就便复杂了许多的这一案件。但正因如此,才要不断的探究,找出最深处、最重要的核心。
【你在内心深处其实就是这样想的吧。】
L郎自言自语般的轻声嗫嚅。
我依旧保持着微笑,不去回复L郎的话,而是反问他。
【呐,警部先生,没有想过这样的一个结果吗。】
每个人都有嫌疑,每个人又都没有。
【其实呢......】
倘若将这一切简化,简化再简化,将那包裹在外的虚假表面一层层剥落。便会自然而然的变成一个自暴自弃的结果。
【是大家杀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