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入极其细微的声音。
水滴到地面、秒针的走动、又或是某人的行走。
嗒、嗒、嗒、
鞋底和木地板接触,发出宛若节拍的声响。
视线依旧停留在正上方的位置。
她的血迹以及帷幕,微妙的融合在一起。
鲜艳的红。
通过鼓膜,深深映入脑中,留下有如烙印般挥之不去的痕迹。
嗒、嗒、嗒、
再次传入耳中的声音。
回音充斥于狭小的密封空间。
最终不断放大,故意引起我的注意靠近过来。
【呐。】
我低下头,和那不速之客的视线重叠在一起。
【N纪酱她,被你杀死了吧。】
伴随着不疾不徐的悠哉话音落下,我转过身子朝不明白状况的,令人厌恶的家伙投向审视的目光。
夺人眼球的奇怪头饰率先映入眼中,视线缓缓往下移动,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呼出。
【一直躲藏在舞台后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P央学姐。】
薄荷般浅淡的发色,如同玻璃纯净过头的瞳孔,身材甚至比我还要娇小的高中二年级学生P央。此时正扬起嘴角,笑眯眯的站在我的面前。
【想要看看XX酱的大活跃唷。】
她噗嗤的笑出声来,伸出手指向位于此时我所在的位置不远处的后方。
眼中映出的是不详的红色,以及隐约可见轮廓的N纪的身影。
【恶趣味。】
无视她的行为,我上前一步,抓住P央的手腕。
总体来说,P央给我带来很不妙的感觉。
无论是现在还是自从相遇的那一瞬间起。
虽然这样说有点自吹自擂的意思,但我可以肯定自己的犯案万无一失。
学生和教师可能留在学校的时间、地点都反复调查过了,礼堂的门也调整成了自动上锁的状态。
处于密室状态的礼堂,不可能出现第三者。
然而,这家伙却忽然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给追求完美的我的艺术画上了意味着挫败的一笔。
手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十的刻度,如果按照原计划,我本该顺利脱身了才对。
有种如同在创作画作时即将要收笔涂下最后一种涂料,却被某人打断的不悦感,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仍摆出一副笑脸矗立在原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愿意的话,我完全可以就此杀人灭口。
没什么,结局不会发生改变,要消除和被消除的人多出了一个而已。
只不过这样做并不符合我的艺术。
【虽然不知道P央学姐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我用稍许刻薄的目光盯着她,拖长尾音僵持了半分钟的时间后转而露出笑容,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惯用的手段。
【不管怎么样,学姐现在有三个选择呢。】
再度向前迈出脚步,握住P央手腕的力度加大,逼迫似的行为让空气一下子凝结起来。
【是自己忘掉看到的事情,还是让我就这样把P央学姐打昏然后从楼上丢下去......或者......】
如是说着的同时,空出来的左手做成手枪的模样,食指戳了戳P央的胸口。
指甲深陷肉中,红色的半月形印子愈渐明显,指尖感受到轻微的悦动。
那是P央的心跳声。
【或者,让我来帮助P央学姐忘掉一些事情如何呢?】
P央没有作出回答,只是静静地看向我,脸上依旧是不为所动的笑容。
心脏跳动的节奏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那样一如既往的,宛若一潭湖水平静又毫无波澜。
【嗯......是这样吗。】
一分钟过去,才迟迟开口,P央露出慎重思考的表情。
但看在眼里,就变成了戏弄般的让我恼火的反应。
【XX酱不想让别人知道吗。】
【......不想呢。】
【是吗,我知道了。】
不知道擅自了解了什么,P央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
【那这就是我和XX酱共同的秘密了耶~】
【秘密什么的......】
【我会保守的哦。】
她握住了我的手,趁机挣脱束缚,如此承诺起来。
无法辨识真假,P央从始至终就只是平静的露出笑容。
这是她独有的,用来伪装自己的面具。
而隐藏在面具之下的,仍是那有些毛骨悚然的微笑。
和我的假笑相撞,不断的主动靠近,硬生生的试图直接挤进来。
【啊啊,已经十点钟了吗!】
这时,她忽然大声喊了起来,死死盯着我手腕上的表。
【不妙不妙,快要到门禁的时间了。】
【门禁?】
【没错哦,如果超过这个时间,我就没办法回家了呢。】
一面如是说着,P央松开握住我的手,慌慌张张的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跑去。
【那么,再见啦~~XX酱!】
挥手和我告别,P央从内侧开锁,握住礼堂的木门把手,啪咔的一声响起后,她把门打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侧过身子钻了出去。
【N纪酱也再见咯!】
呈现出线性照射而出的内室的光线,伴随着P央迅速关上门的动作消失不见。
她的声音化为回音,格外明显的充斥于礼堂的各个角落。
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
低下头,我看向自己的手心,上面残留着P央的气味。
福尔马林的难闻酸味。
【啊啊,真是糟糕~】
长长吁出一口气,我走到位于舞台前排的某张椅子坐下。仰头看着在节能电灯泡的照射下,有些发黄的礼堂的天花板。
偶尔有血的腥气飘入鼻腔,刺激着我的呼吸道。
在犯案的时候,礼堂一直处于前后门以及窗户反锁的密室状态下。
那么P央的潜入时间就是在我进入礼堂之前了。
她早就预料我在今夜将杀害轻音社的钢琴手,不仅如此,还故意躲在窗帘的背后,用厚重的布料遮住自己的身体,透过缝隙观看我是如何虐杀她的同伴,最后又若无其事的走出来。
为什么会得知我的行为这点暂且不提,她的行为也异常奇怪,不但没有阻止我,反而还答应保守秘密。
就各种方面来说,P央的存在已经给我构成了威胁。
【无论如何......】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打住了的音量不断微弱下去。
从天花板上偶尔会飘落下灰尘,那些灰暗的东西落在脸上带来的触感十分不舒服。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揉了揉眼睛,走到礼堂的电源开关处。
指腹摩擦着开关周遭的轮廓,最终缓缓的向中央移动。
是时候该走了呢。
如此想着,我按下了开关。
【啪———】
节能灯的橙色柔和的灯光暗了下去,最终熄灭。
我打开后门,离开了礼堂,留下不断凝聚在一起的浓密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