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迸发而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清楚的回响在耳中。
熊熊火光中冒出的细微火星偶尔会打在裸露在外的肌肤。
我站在学校礼堂的门口。
沉默着注视着那嚣张不断扩大的火势。
呀~不得不说,那个阴郁的死宅还真是在最后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在约K奈见面之前居然把礼堂周遭都扑上了汽油。
而且连后门都牢牢的反锁了起来。
看来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活着出来啊。
这就是所谓的信仰崩坏吧......
如此想着的同时,我忽然听到从那扇紧紧反锁,边框被火焰烧得焦黑的礼堂大门之后传出了微弱的呼喊声。
某人极力的拍打着大门,无助的正在逐渐变得虚弱的哭腔,从被烟熏哑了的嗓子中挤出。
【有人吗........救救我啊.......!】
在如此说完后紧接着传出的是砸门声。
我用沉默代替回答,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听着被无情锁在门的对面的少女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
那一定是K奈没错。
能够死在最喜欢的礼堂,和那沾染着血迹的舞台一起,难道不是十分的幸福吗。
如此华丽的死亡方法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漫不经心的想着,我用脚踢动周遭的杂草。
【等等,外面是有人.......有谁在的吧!!】
不知道是否被K奈察觉到了什么,她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重新振作起来,用不可思议的力道猛地砸门。
【帮帮我啊,快点.......!火焰已经,啊啊......】
吃痛的呻吟打断了她的呼救声。
估计是火苗已经蔓延到K奈的身旁了吧。
真亏她还能有力气大喊啊,烟雾应该已经吸入不少了才对。
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很快的就会死去了吧。
所以说人类真是神奇的生物啊,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活不长久了才对,可是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弃呢。
为什么还是要保持丑陋的姿态挣扎呢。
搞不懂呢,无论是杀死多少个人,还是搞不懂呢。
不过也正是这点,虐杀的过程才显得十分有趣。
能够看到各种不同的人以各种不同的姿态挣扎着死去。
实在是太过美好。
我陷入了自己的妄想之中,而K奈的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估计是已经死掉了吧。
而且我也得快点闪人才行。
学校失火已经引起周围居民的注意。
不知道是谁多管闲事的拨打了消防队的电话。
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我从学校的后门溜了出去。
张牙舞爪的火苗,似乎能够从最核心的部分看到肉眼可见的黑暗。
那是少女的恶意。
燃烧着的恶意。
要是真的能够这样和火苗一起化为烟雾,融入大气中消失就好了呢。
........
...............................
礼堂失火事件发生的一个星期之后。
【XX学院的失火事件..........经过警方调查,为学生们在玩耍时不小心碰倒装有汽油的瓶子........所发生的.......意外,校方对此表示.......】
电视上放送的是最近一度成为热门的失火时间。
报导新闻的女人的声音,变得十分刺耳。
其内容,也全部都是没有必要去听的与噪音同等的东西。
虚假的情报没有任何接收的价值。
正是如此,我才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只是双目无神的盯着画面频频切换的电视屏幕。
此时,正以颓废姿态坐在电视机前的我,同以外的身份做了一百八十度的调换。
不是别的,仅仅只是因为我是所谓的受害者少女A的家属而已。
我的名字是L郎。
是警视厅的一名刑警。
K奈,我唯一的家人在上个星期死于一场火灾。
我目睹过许多年轻的声音轻易死去的瞬间。
本以为该对此麻木。
而在那些少女A和少年A变成了自己的女儿时,受到了打击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使我无心工作,申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在家里盯着女儿的照片发呆。
虽然很想大声的喊一句,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女儿啊!!
但我十分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可以让人不断后悔的意外。
和女儿一起死去的还有另外一名少女B。
她就是造成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
我不能去责怪她。
少女B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倒不如说女儿的死,根本就是她自己造成的。
造成现状,女儿被火烧死的根本原因,一切的起始。
这件事只有少数的几人知晓。
那就是女儿杀死了自己的同学。
而除了我以外的知情者都已经死去了。
换句话来说,就是我包庇了女儿的罪行。
女儿一点也没有成为一个出色法罪者的潜力。
其证据便是她的犯罪,轻易便被我发觉了。
我没有告发她,而是利用了自己身为刑警的权利,用尽一切办法去隐瞒了真相。
而这样的行为,却使女儿更受煎熬,导致了现在全部死光,一个不剩的结果。
女儿还只有六岁的时候,妻子死去了,而我也总是忙碌工作,没有时间去陪伴女儿。
说起来,女儿的家长会,我总是擅自缺席呢。
小学时期的女儿的那些要和家长一起完成的作业,也因为我而常常无法完成。
可是女儿却从类没有抱怨过。
一直十分的听话......
也正是因为女儿实在太过省心,我根本就遗忘了她的存在。
我总是在想,是否就是因为自己的行为,才是导致女儿心里扭曲的原因呢。
在了解到女儿杀人之后,我除了震惊以外,更多的是对于自己的自责。
如果多陪陪她的话,或许那孩子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处理事情。
实在是个没有用的父亲啊。
我闭上眼睛,企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这几天,总是能够听到女儿呼唤我的声音,我知道这是幻觉,但真的是好想再看看女儿的脸啊......
但是女儿一定不想看到自己吧。
一点也没有尽到身为父亲的责任,这种糟糕透顶的家伙一定是死了也不想再见到吧。
想到女儿会如此的厌恶自己,身体变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往腹中灌入啤酒的次数也更加频繁起来。
【原谅我】这种厚脸皮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啊。
但是,如果能再见到女儿的话。
好想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我独自做着无用的妄想,将身体蜷缩起来。
这几天摄入了太多酒精,以至于大脑都变得浑浑噩噩的难以思考。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清醒过来,就这么一直半梦半醒的发呆也不错啊。
自暴自弃的如此想着,我闭上眼睛。
然而,正当陷入沉睡之际,本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在的卧房内,传来了另一人的声音。
【爸爸。】
????诶?
我猛地的睁开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是真的出现了幻觉吗.......
不,也只可能是幻觉了吧。
我可不认为是死去的女儿回来找自己之类的。
【我在这里哦。】
宛若猜到自己内心的想法,少女轻笑着示意我朝门口看去。
心脏瞬间像是被谁捏住了。
我几乎无法呼吸。
扭动身体僵硬的抬起头。
周遭变得突兀的寂静了起来,宛如陷入了异样的世界。
【啊。】
我震惊到无法组织自己的语言。
记忆中总是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儿的姿态,就这样出现在视觉当中.......
【K奈......?】
*
【那么,还请诸位多多注意消防,注意自身安全,以免再次发生类似于上周的悲剧。以上便是学生会的发言,解散。】
学生会会长的喋喋不休在距离晨会开始已经过去的一个半小时终于结束。
这种无趣又浪费时间的演讲,去认真听的家伙才是有够奇怪的。
解散后一个人走在教科楼的我在心底如此抱怨着。
真亏学生会长能够准备这么多夸夸其谈,明明自己也是个花季少女,却正经得像是个老头子。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真是伤脑筋啊。
说实话不管怎么做,如果灾难要发生,那一定是避之不及的啦,无论怎样小心翼翼的提防也无可奈何。
要说这是为什么的话,也仅仅是因为【这就是所谓的灾难啊!】而已。
嗯,是十分的绝望吧。
正如同那烧焦了的变得黑糊糊一片的学校礼堂以及现在这所学校的状况。
【说实话我已经受够这所学校啦!!】
不少学生和其家长气势汹汹的嚷着,然后申请退学。
这使得偌大的校园瞬间变得清静起来。
我也对于这样异常的安静,抱有某种异常的热情。
仿佛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洋洋得意起来。
不过在看到办理退学手续偶尔会走在学校操场上的学生家长们,我总是会下意识的想到同样为人父母的那个家伙。
叫什么来着,啊......L郎,对对,就是叫做L郎。
为什么会突然在意起那个家伙起来呢,搞不懂。说不定只是突然想看到失去女儿的单身父亲到底是有多么的落魄而已吧。
既然如此,那么就稍微拿出一点干劲,去看看L郎大叔吧。
虽然一点也不觉得他会欢迎我就是了。
这里不得不说的是,我是一个恶劣的家伙啊。
自己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啦,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我抱有想要彻底激怒L郎的玩味想法,拜托情报酱打听到他的住宿,当天下午便只身一人潜入了L郎的居所。
那是这一代都很有名气的高级公寓,所以公寓的保安系统也十分值得夸赞,使我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顺利抵达位于三十楼的高层。
【那么,打扰了~~】
用着说悄悄话般的音量,我没有经得主人的同意便擅自脱掉鞋,走了进来。
而几乎让我昏厥过去的烟酒味也铺天盖地的袭来,而随地乱扔在地上的啤酒罐子也让我无从下脚。
榻榻米上也满是被打翻在地的啤酒泡沫。
窗帘紧紧拉着,房间里昏暗又寂静,十分难想象这里居住过人类这种生物。
但这也能够猜想到L郎近来的生活状态和心里活动了。
还真是无趣的消极啊。
如此想着,我环顾周遭,并没有发现类似于L郎的身影。想必是一个人待在女儿的房间,独自注视着昔日相片的那种模式吧。
我对此嗤之以鼻,而后随意推门走进了一个房间里去。
被布置得很温馨的少女的房间,似乎还能嗅到残留的少女身上的体香。
看来这就是K奈的房间了吧。
我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打开了衣柜。
K奈的衣服被叠得十分整齐的放置其中,我随手拎起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把脸买进柔软的布料之中用力的嗅了嗅。
【噗哈哈哈~~】
爆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轻笑后,我想到了一个不错主意。
嗯,就这么做吧。
如此决定后,我立刻履行了自己恶趣味的玩笑。
穿上了K奈的衣服。
*
【K奈......?】
沙哑得几乎不能辨这是自己的声音,此时却已经无心去管那么多。我重心不稳的从地上站起来,朝那极像是K奈的身影扑去。
能够碰的到!!
是真实存在的?
触碰到她的瞬间,我的脑内刷的一下变得空白,无法思考,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难道没有死.......!】
话还没来得及完整的说出,便被对方嘲笑般的语气打断了。
【怎么可能嘛。】
被我抱在怀里的少女挣脱了我的怀抱。
她后退了一步,用着令我气愤的笑容如此说道。
【爸、爸~】
这时,我那被酒精侵蚀到无法正常思考的大脑也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的冷静了下来。
而先前激动的兴趣也被刷洗的不复存在。
我看清了眼前这个和我开着恶劣玩笑的家伙的面孔。
被戏弄的愤怒取而代之,我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她。
【为什么你在这里。】
【是来嘲笑L郎刑警的哦。】
没有丝毫辩解的直接承认了。
就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更让人生气。
我握紧了拳头。
她是之前想法设法想从我这里套出情报的少女,名为XX。
我事后调查过她,发现发生在学校的许多异常的事件里,都有她的身影。
但我现在无心去想为什么她此时会出现这里。
愤怒的情感已经占据了我的整个大脑。
【滚出去。】
我深深吸气而后呼出,努力抑制住想要上去揍人的冲动。
【不要这么生气嘛,只是一个玩笑哦,玩笑~】
【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玩笑的范围了。】
少女无视我的怒火,满不在乎的坐在了我的床上,她晃动着双腿,歪着头打量卧室的陈设。
【呐,L郎刑警,自己的女儿被人杀死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啊。】
她毫不在意的掀开我的痛处。
而这份闲聊似的毫不留情,也更让我对于她的到来摸不着头脑。
难道真的是来嘲笑我吗,还是说有某种目的…….但是为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无论如何,现在最打紧的是要把这家伙赶出去。
说实话我现在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浑身筋疲力尽得想要一头栽进被子里,再者,我也没有心情和这种有问题的家伙讨论自己的女儿的死…….
有问题?
忽然意识到十分重要的一点,我那不耐烦的表情僵硬在脸上,急着把XX推出门去的手也停顿在上空。
这个少女,此时正微笑着,穿着我已故女儿的连衣裙随随便便闯入别人家中并冷嘲热讽一顿的家伙,毫无疑问,就是所谓的性格缺陷者。
我想我大可把她当成神经病来看了。
【新闻上报道也很清楚的说了,是火灾意外…….】
【噗哈~~】
然而,宛若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XX不屑的嗤笑声打断了我的话语。
【这样洗脑式的自我催眠可不好唷。】
【我只是在说明事实而已。】
【才不是吧。】
她忽然凑了过来,面部以极近的距离和我紧紧贴在一起。
似乎能够感受到XX的心跳,我的呼吸倏地一紧。
【L郎刑警明明很清楚,自己的女儿是被人杀死的。】
【你在胡扯些什么啊。】
我猛地把她推开。
那双像是能把我从里至外完全看透的眸子,让我有种被戳穿的不悦感。
【你可以出去了吗,突然跑到别人家里,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莫名其妙的可是你唷,L郎刑警。】
她踮起脚尖,在狭小的卧室内来回走动。
【啊…….难道说…….】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停了下来。
【是觉得自己当初轻率的想要帮女儿摆脱罪名的愚蠢行为,导致了现在的…….悲剧吗?】
【唔!】
我后退一步。极力保持着镇定的模样。
然而那丢脸的慌张的声音却从嘴中流泻而出。
我死死的盯着少女含笑的面孔。
大脑拼命的转动着。
这家伙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
我感到了危机。
一直以来,放弃自己坚持的信念,舍弃了所谓的道德观所维护着的这个秘密。
此时被轻易的从少女口中说出了。
【真是太好理解啦,L郎刑警。所以说,你是想把这种沉默当做对于女儿的赎罪吗。】
XX没有停下来的预兆,只是一个劲的,兴致勃勃的用言语摧毁着我内心。
似乎我的痛苦和挣扎,才是她获得快感的源地。
【嗯,不愧是父亲大人呢,我应该要在这里夸奖L郎刑警是个好人才对吧~】
她大声的笑了起来,那让我十分不快的笑声,回荡在卧室的上空。
【住嘴。】
不想再听到XX讥讽的声音。
那高扬着嘴角的表情,在我眼中也不知不觉的扭曲起来。
真是太恶劣了…….
【住嘴。】
尽管是这么说了,对方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可是,L郎刑警只是在逃避而已吧,根本不是赎罪呢。根本就是自我满足。】
【住嘴。】
【作为一个父亲来说,还真是失败啊,L郎刑警…….】
我张了张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这次没有办法反驳。
可能是因为,XX说的都是真正的自己。
我是个失败的父亲。
但是却一直不想承认。
我在逃避着。
但是……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我在内心深处如此问着自己。
逃避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吧,我可没有触犯任何法律啊。
相比之下,一直逼着我承认的少女才是罪恶的存在。
我迫使自己承认自己是【正确】的。
哪怕这样的做法十分违背常理又扭曲。
但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啊。
还能怎么办呢。
我啊,可是一个没用的父亲啊……..
抬起头,我迈动双脚朝着少女所在之地缓缓迈进。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眼神正坏死的我。
露出表示欢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