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我步伐轻快的走在教科楼里。
手里一面提着背包,一面端着在校外转角口的巷子前买到的豆浆。
教科楼里现在还是空无一人,走廊里静悄悄的,就连我每向前走一步时发出的脚步声都是那样明显的回响着。
轻轻呵气,我用豆浆暖着手,温暖柔和的感觉通过手心传入身体。
这大概是一天之中最让我感到快乐的时刻。
爬上楼梯,走到新闻部前,有些吃力的夹着背包,在制服口袋里摸索着钥匙。
【啊~~找到了。】
天气转冷,特别是早上会倍感凉意。我便在母亲的唠叨之下套上了一间臃肿而又毫无美感的外衣。稍微活动一下便气喘吁吁,就算是想要把手举过头顶都会觉得辛苦。
现在也就只有每天早上的这杯热豆浆能够稍微安抚一下内心了。
默默的叹息着,将钥匙掏了出来,挂在上面的坠饰滴滴答答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而在我对准锁孔准备将钥匙插进去的时候,发现门早已被打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捂住钥匙的手猛地一顿。
除了我以外还有社团钥匙的人只有社长W佳了。
可是为什么———已经快要半个月没有看到她来过社团了呀。
说是要忙着备考什么的,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满是想要抱怨的话语在脑海中飘来飘去。
我把钥匙捏在手里推开门,却在看到那个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的身影的一瞬间,喜悦的心情毫无理由的蛮横的占据在心头。
【呀、Z织酱。】
听到从后方传来的门被推开发出的咯吱声,W佳头也不回的盯着电脑和我打招呼。
【早,社长。】
我把手里的拿着的东西统统放在了唯一一张没有被资料堆满的桌子上,朝W佳所在的方向看去。
她仰头眯着眼睛浏览着一封电子邮件,整个人几乎要贴在电脑屏幕上。
【都说了叫你配一副眼镜嘛。】
如果是这种距离都还看不清的话,是很糟糕的吧。
已经可是称之为毁灭性的眼瞎了。
【我就是不想戴眼镜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社长反驳着。
对于她不想要去做的事情,总是会有各种理由来反驳。
【再说我也就只使用电脑这么一会的时间……马上又要回教室里去啦。】
【你又要走了吗。】
我感到有些失望的看着她的背影。
【对呀,嘛,还好你这么早就赶过来了,也省去了我专门找你的时间。】
将鼠标往下拖去,W佳看完了整封邮件。
她起身揉了揉肩膀。
【是[她]的邮件唷。】
心脏像是被猛地敲击了一下,本要将脱下的外衣挂在椅子上的我僵硬的矗立在原地,手直直的停留在了上空。
我们从不叫那个人的名字,总是用[她]来代替着,到最后,这个可以代指任何人的称呼,在我和W佳的心中变成了那个人的专属。
新闻社极少数社员的其中一员。
[她]总是会不定期的给社长传递简讯,受到[她]的情报之后,再由社长将其编写为新闻发送到校内。
[她]为新闻部带来很大的利益,社长很信任[她],就算我提出要查明[她]的身份,也是被一概拒绝。
因为[她]会一直保持着新闻社部员这个职位的第一条要求就是不能去揭露[她]的真实身份,在我看来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但社长对于[她]已经是超出了正常的依赖范围,要形容的话,大概是没有她就活不下去的程度。
【[她]又说什么了。】
【二年级的那个不良大姐头你知道吗。】
【有点印象……那家伙在学校里可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啊。】
我回忆起一个叫做XX的低年级学生。
目前在我的最具有[犯人]嫌疑榜单上的首位。
虽然不知道目的为何,但她好像是在前几天的中午故意惹恼了那位传说中的不良学生。
现在听她们班级里的人说,那个不良正在用各种方法去找XX的麻烦。
【[她]说那个不良学生是[犯人]】
【啊…….这样吗。】
W佳打断了我的思考。
草草回应着,在重复嗫嚅一遍她的话语后,我才猛地反应过来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哈———?哈??】
拉长了尾音,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W佳一副淡然的样子。
这个家伙根本搞不清状况!!
我在内心深处怒吼着。
【不良怎么可能是[犯人],前后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关联在一起的地方!】
【但是[她]是这么说的呀。】
啊啊。又是[她]。
我抑制住想要拎起周遭摆放着的物品狂砸一通的欲望。
忍耐不断在胸前膨胀着的苦闷感,我拼命的做着调节呼吸的运动以来舒缓情绪。
W佳完全不明白局势。
她已经超过半个月没有关注过新闻社和学校里的状况了。
只是忙着念书备考。
丝毫没有考虑到从[她]那里传来的情报的真实性。
【可是这样根就是在胡扯———】
【[她]有给出明确的线索。现在已经能够确认的最有利的证据是,名为Y予的学生死亡了。】
张了张口,辩解的话语在W佳说出Y予死亡的信息后卡在了喉咙里。
【Y予是现任、被指认的[犯人],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
心虚的低下头。
我盯着地板上的纹路,不敢直视W佳的双眼。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倒不如说知道得最清楚的,在全校估计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吧。
关于学校里有[杀人魔]的情报,虽让这么说很不甘心,但确实是从[她]那里得知的。
我只是加以利用,而后在学校里肆意传播下去而已。
谣言这种东西不需要花费太大的精力,只需要像是闲聊的和别人随意谈起,马上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以至于延伸到全校的所有学生。
可是学校里有杀人鬼这种事情,就算是当做闲谈果然也还是很不靠谱。
想要让大家集中目标集中仇视一个人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因此,我找到了一个低年级的名为Y予的学生。
那种人就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别人欺负的迷一样的存在。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但光是看着就是会觉得厌烦。
走过去总是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说话吞吞吐吐含糊不清,没有什么特长,可有可无。
理由太多了。
我便利用了这一点,让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她。
坏心眼的不良们也有了能够欺负Y予的正当理由,会乐此不疲的帮我宣传学校里有杀人魔的谣言。
可是这都是为了引出真正的[犯人]设下的圈套。
我根本没有想到………
Y那家伙,莫非是是被我害死的吗。
【Y予的尸体在昨天晚上在河堤的下游被找到了,和一堆垃圾冲到在了一起,尸体几乎都已经泡肿了。】
【说起来这几天她好像都没有来学校…….我也没有太在意这种事情。但是,只是在下游发现尸体的话也很有可能是失足掉进河里然后溺水了吧。】
【是不良做的。】
【什、】
我睁大眼睛。
难以置信的看着只是一脸平淡的叙述着的W佳的面孔。
她毫不犹豫的否定了我的推论。
【Y予的胸前插着一把螺丝刀,这很明显是谋杀,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不良了。】
就连这种事情[她]也能够查的出来吗。
新闻上也根本没有任何相关的信息呀。
【接下来只要散布这个信息就好了。】
【…….大家不会相信的。】
大家会相信。
尽管表面上如此否认了,我却十分的清楚让学校里再度充满新的谣言,想要实现这件事根本不难。
大肆宣扬Y予是[犯人]的是不良,当着大家的面欺负Y予的也是不良。
Y予的死只会让矛头对准不良而已。
她会成为新的[犯人]。
事情会发展得很顺利。
就像是被谁预先写好的剧本一样。
然后毫无违和通向早就决定好了的结局。
*
Y予死亡的第四日。
谣言传开了。
赶早来到学校,打开鞋柜后意外的发现里面再也没有堆满垃圾、昆虫的尸体以及怎么也擦不掉的用油漆刷上去的字。
我知道自己以后大概是不用再品尝这种让人难受的事情了。
换好鞋子,确认了这一次里面没有黏上类似于口香糖的东西,我安心的走进教科楼。在回到教室上课前,我偷偷的来到了高年级所在的楼层。
一转过拐角,就听到了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
我靠在墙壁旁,利用角度隐藏住自己的身体。
从外向某个班级内部窥探而去。
看到了正在发狂的熟悉的身影。
【我说,你们也稍微说点什么啊!】
不良用手猛地拍在一个了学生的桌子上,伴随着巨大的响声,那名学生轻微的缩了一下肩膀。但除此之外,她依旧是一声不吭的低着头,用刘海掩盖住自己此时的表情。
什么也不说,像是根本看不到不良遇见焦躁的身影,她只是用沉默应答,
【不要假装看不到我拉!这种事情———根、本没有用!】
尽管是这么说着,不良显然是被这无声的冷暴力所困扰着。
她在教室内晃来晃去,摇晃着每一个人的肩膀,试图得到答复。
然而事实却是,大家依旧是以三四个人围城一个集体的谈笑风生,宛若与不良处于另外一个世界。
逐渐形成了一度透明的墙壁。
被关在墙壁内部的人能够看到墙壁对面的人究竟在做些什么、但是墙壁对面的人却浑然不知,她们大声的笑着闲聊,吵吵闹闹,进行再正常不过的课间的时光。
【不会再有人理睬她的。】
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看热闹的人多了一名,我扭过头看去,是不在记忆之中的陌生的高年级学生。
她双手环胸,像是在看着什么有趣的戏剧一般笑眯眯的注视着教室内的情形。
【这是[犯人]理所应当受到的待遇,当然也是她自己的报应~】
【她被指认为[犯人]了?】
我感到有些惊讶。
这可比我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一些。
【是呀………啊,说起来。】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下头,从上至下的毫不掩饰的将我打量了一番。
我不自在的矗立在原地。
【你是前几天被她欺负的低年级生?】
【这倒是没错啦…….】
【那你运气还算是好的,那位不良的[犯人]小姐啊,杀死了一直被她欺负的名叫Y予的学生呢。如果不是现在被揪出来,说不定下一个受害的人就是你了唷。】
【真是可怕的发言呢,可是现在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就是她做的证据吧。】
我心不在焉的反驳。
她也心不在焉的听着。
只是用十分轻快、可以说是轻快得过头的语气如是回答。
【虽然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证实是她做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愉快的语调简直就像是在轻轻哼着歌曲。
【能够看到[犯人]能够接受制裁,就算只限定在这所学校里,就足以让人雀跃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