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织的房间
有谁正从身后快速接近。
那几乎是超出了人类能够承受的移动速度。
头发过长的女人似乎是凝聚了这个世界上一切的黑暗,令人寒颤、起满鸡皮疙瘩的密密麻麻的不适感遍布了全身。
她在奔跑着,在并不熟悉的河堤的沿岸拼命的追赶着我。
身体上滴滴答答的流着水珠。
散发着河道下游的臭味和鱼腥味。
一面发出秉持某种执念的欺凌叫喊,咯吱咯吱仿佛老旧的家具,一同混合在风声传入耳中。
我的双腿像是托着千斤重的物品,光是想要向前移动一步都会感到非常的困难,恐惧和悔意凝聚成为汗水,不断浸湿着制服,那单薄的布料紧紧的贴在了背部,宛若有成千上百只虫子在蠕动着攀爬。
但我还是想要远离她。
尽可能的远离她。
就算肺活量已经抵达极限,呼吸中也伴着吹哨似得声音,嘴唇干涩得几乎裂开。
还是没有那份能够停下来回过头看她的勇气。
那张脸实在是太过熟悉。
名为Y予的少女的脸——
就连单凭我幻想出来的腐烂的、被水泡的肿胀的肉体也是那样历历在目。
不要过来———!
一遍一遍的高声嘶喊着。
就像是在刻意虐待着喉咙。
一遍又一遍。
不断的重复、反复的只是说着相同的一句话语。
对不起!!———
要完成某种任务似得只是单调的重复。
直到在这样的呼唤中惊醒。
猛地直起腰来。而后才恍然发现竟是在梦中。
【呼…….】
我喘着气,不安的抚摸着胸口。
大脑一片空白。
冷气还在呼呼的往外冒着风。
明明已经到了不需要再开冷气的天气了,但我却依旧觉得热得厉害。
大概也有这几天晚上天天被噩梦困扰的原因。
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连制服都没有脱掉就睡着了。
再看向床头柜上放着的闹钟,上面显示着的时间为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但此时我已经毫无困意。
一想到如果睡着之后又要回到那些让人不愉快的梦境,就感到十分的抗拒。
像是陷入了某种漩涡之中。
不断的想要挣扎,却只能一直沦陷得更加深刻而已。
Y予死了。
从社长口中听来的这则消息宛若阴霾一般深深的笼罩在内心之中。
害死她的人就是我也说不定,不止一次的这么想到。
如果没有在学校里散布关于杀人鬼的谣言,或者是陷害Y予充当掀起谣言风浪的道具,这种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呢。
但是这些都是社长和[她]让我做的呀。
她们难道就不需要承担任何的责任吗。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这种事情我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大家只是会一味的听信谣言而已。
不会有人怀疑到新闻部的。
就像是在散布出不良杀死Y予的谣言之后,大家也都是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啊。
[这都是多亏了Z织酱唷。]
在学校充满新的谣言之后,社长露出了十分享受着的表情如是对我说道。
[是因为Z织散布出去的学校里有杀人鬼的谣言,让大家都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了。]
社长从来不会在意我心情。
在看到她副满足的表情之后,再一次的意识到了、
社长信任着、依赖着的人永远只有[她]而已。
而承担着的煎熬和痛苦的悲惨的家伙也从来都是我。
最初散布出谣言的是我。
社长不止一次的腔调着这一点呢。
她是要让我认清楚以后不论造成怎样的后果,都是我造成的。
社长只要接着备考的名义待在自己的教室里看戏就够了。
【什么啊!】
忽然感到一阵无从由来的怒火,我抓起了放在床边的玩偶,朝墙上碰的一声扔了过去。
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掉在了地上,也是啊,这种东西毕竟是用棉花做成的嘛。
就像是现在的我一样。
真是可悲又无力。
如此想着便开始有种想要痛苦的冲动,我缓缓的抱住膝盖。把头埋进了自己的头发里。
被汗水浸湿而胡乱卷成一团的头发变得更加凌乱了。
但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任凭把鼻涕和泪水混入其中。
社长以前不是那个样子的。
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对待社团里的成员也十分亲切。
自从[她]的出现。
社长很明显的发生了改变。
从表面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我感觉得到。
改变的内心更加深处的地方,充满恶意得扭曲了。
其他的社员们估计也是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才会退社的吧。
只剩下我一个人。
想要再坚持下去。
就算是只有一个人也想要坚持下去。
社团里有很多很多的回忆。
实在没有办法任凭其埋葬在乱七八糟的资料和文件之中消失。
这么想着,时间的便伴随着某种异样的波浪久而久之,到了现在。
事态发展到了无法预料的一步,脱离了日常的轨道。
当然我也并不是一个无辜者。
甚至很多事情是因为我才变得乱七八糟的。
可是现在…….
除了对于不知道会又发生些什么的未来,以及做出了错误决断的过去,我只感觉到后悔和害怕。
像是有不好的事情即将要与自己的预感相伴发生。
造成这一切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有我一人而已。
倒不如说,全部都是因为那个家伙……..都是[她]的错。
我用力擤着鼻涕,仇视着盯着墙壁的一角。
空白的粉刷墙上渐渐浮现出在我内心构想出的那个家伙的可恨模样。
[她]扬起嘴角,露出对于我此时懦弱模样的不屑笑容。
那大概是发生在一个月之前的事。
社长忽然要我先全校散布出有杀人魔蛰伏在学生之中的情报。
刚提出来就遭到了我和当时还一起在社团里的另一名成员R森的反对。
[社长,那种家伙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信度!学校里有杀人魔什么的,不会有任何人相信的呀。]
[她的情报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们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呀~]
社长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回想起她当时的表情,反而是一副期待看好戏的冷漠模样。
那种感觉实在是很不妙。
[可是就算是真的,我觉得也不能随便在学校里到处乱说……..学生们会乱成一团的,然后新闻部就会变成引发灾难的罪魁祸首。]
[R森君还真是死脑筋呢。]
面对于R森义正言辞的反对,社长只是叹气。
[所谓的谣言呢,就是那种根本不知道从谁口中说出来的情报呀,不要让大家知道是新闻部泄露出去的就可以了。]
[只是单纯的散布谣言的话…….根本就是违背的新闻部存在的本身啊,这种事情社长不是最清楚的吗?]
[啊…….你还真是个吵闹的孩子呀,R森君。]
社长偏过头去。
极为不耐烦的拨弄着头发。
与此同时向我投来询问的视线。
[你也有什么想说的吗,Z织酱。]
[那个……[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们了吧,这种情报真的可信吗。]
R森赞同的望着我。
两人的目光就那样同时停留在我的身上。
空气中的流动变得异常缓慢。
社长的眼神却变得十分可怕。
几乎是想要把我的身体里外全然穿透的可怕眼神。
一时之间,我无法顺利的张开嘴唇说出想要表达的话语。
只是呆呆的僵持在原地。
[我是说…….那个。]
[你意思说,[她]不可信任吗。]
没有询问的意思。
社长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尽管表面上她依旧微笑着。
新闻社那狭小的空间却被她的恶意扭曲了。
[我也不是……..]
[那你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啊!]
忽然之间发出暴怒的吼声。
平日里总是看起来慢吞吞的没有什么脾气的社长,像是转换了一个人格似的恶狠狠的瞪视着我。
[社长,你也没有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吧。]
R森及时制止住她。
[啊,抱歉,我可能是稍微有些不对劲。]
社长抚了抚额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的心脏宛若被某人死死攥住了扑腾扑腾的剧烈鼓动,身体被一根肉眼看不见的麻绳捆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时候的我被社长的异变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傻站着注视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如果当时我能够做些什么就好了。
到现在还是在后悔着。
[那个,R森君………这么说可能有些对不起你,但是请你离开新闻部好吗。]
[什、!?]
[就是说———你能够退出新闻部吗。很抱歉。]
R森不可置信的盯着社长的面孔。
[社长!!]
[接下来的新闻部已经不需要像R森君这样的人了呢。]
社长的声音依旧是毫无波澜变化的温和。
太过平静,甚至感觉不到情感的波动。
矗立在我眼前的似乎再也不是社长。名为W佳的温柔的上级生。
给人的感觉十分难以形容。
就像是某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而这件[物品],又是在以看着无机物的眼神默默注视着我和R森。
R森被驱逐了。
只剩下我还有社长。
然后,她笑着和我握手了。
[以后也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