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
我从昏厥中醒来。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尝试着想要活动近乎麻痹的四肢,却发现自己正被在体育课上使用的跳绳绑在一张椅子上。
环顾周遭,窗帘被紧紧的拉着,昏黄的光线透过窗纱照进此时我所在的狭小的空间里。变的更加模糊不清了。
隐约能够看到肆意漂在空中的浮沉。
尝试着回忆。
全部的记忆都在中午断层,那个时候,我和W佳、B子一起享用着午餐。而在B子因为要去上厕所离开之后,我失去了意识。
再仔细想下去大脑便一阵眩晕。
我努力睁大双眼打量着周遭,发现自己在学校里的某间教室。教室里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人被绑在椅子上坐在正中央。
大概已经是黄昏十分,窗外很安静,也听不到学生们熙熙攘攘的声音。
这么说来现在已经放学了吗…….真是糟糕。也就是说我差不多睡了一个下午咯?
想到自己居然一下子缺席了那么多课,便不由得开始担心班主任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进行一次的谈话。
但比起这个,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
为什么我在餐饮厅会忽然昏厥,醒来后又出现在这样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答案显然易见。是在和W佳、B子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吃下了带有能够让我立即昏睡过去的药物。
那个时候我在自动贩卖机里购买了两个独立包装的菠萝包和一瓶牛奶,中途又吃了B子不想要的青椒和蒸蛋。由我亲手购买的从未开封的食品、以及仅仅一块的青椒排除在外。能够想到的被放入了药物的食物就只有B子给我的蒸蛋了。
那个时候我尝到的奇怪的味道,就是药品不会有错,但是被B子厨艺不精作为理由含混过去了。
这么说来…….害我旷课又将我五花大绑的人就是B子?
不不不。
我摇了摇头。
那家伙应该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才对…….要说那两人当中最有动机的人是W佳才对吧。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杀人这种事情真的能够带来这么大的快感吗?]
仔细想想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变得非常可疑。
W佳绝对是知道了什么…….既然Z织都能顺藤摸瓜找到有关于我犯罪的证据,W佳会知道我的事情也并不奇怪。不是什么偶然。她们两人本来都是新闻部的成员,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要给Z织提供线索的[情报酱]。她好像也是新闻部的一员啊。
[情报酱]的介入让我稍稍吃惊了一下,首先我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和我在同一所高中,但是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她总是会对于发生在我附近的一些事情那么了解了。那家伙,先前还口口声声的说是和我一国的,要和我一起合作,说这样会比较有趣。
结果现在背叛得这么彻底。
用背叛这个词语来形容也不太贴切。
[情报酱]和我之间的关系说白了只是交易,不存在背叛一说。
如果是[情报酱]和新闻部合作一起挖我的老底,那也难怪会暴露得那么快。毕竟每次都是在等到[情报酱]的消息我才会出手。
是不是太过信任她了呢。
想到这里便不免开始自我检讨起来。
[情报酱]彻底和我丧失联系的那一天就该想到了才对。这是交易解除的象征。
我会杀死Z织也是在她的预料之内,但是她还是故意引诱Z织来激怒我,将局势僵化到不得不当成杀死她的地步。
而后她又收集了什么证据,一并告诉了W佳。
W佳本来就对她抱有相当的信任,再加上难以反驳的证据,才会引发了今天的事情。
可是那个时候我也对W佳抱有了一定的警戒,拒绝品尝她便当里的菜色。下了药的食物也应该是B子的蒸蛋没有错啊………那个一看到就觉得撑的分量,如果混入了大量的药剂,让我整整昏睡一个下午绝对不成问题。
我在B子上厕所的中途睡了过去,W佳想要趁着这个空档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我转移,不管怎么看都十分不切实际。要是身为我的[好友]的B子和她一起把我带到医务室,想必绝对不会有人多管闲事的过来多问的吧。
果然…….B子和W佳是同伙啊。
我叹了口了气。
对于B子毫无防备也是个错误呢。
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蠢事呢。
是因为失眠导致思想迟钝了吗,不,这个理由可不能一直用下去。会烂的。
可是要说再想到另一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失误以及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危机是更加不可能。
W佳是给B子什么好处让她背叛我了吗。
说起来她之前好像也背叛过我一次呢,不良事件的时候。
她的性格是有点墙头草,可是也不至于到这种让人心痛的地步吧。
如若说是并没有告诉B子真相…….不不不,就算是再没有脑子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诓骗的吧。
那么…….是因为无聊的正义感?
朋友居然是杀人狂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容忍~~要把她拉回正道上来!!———诸如此类像是漫画里的主人公会说的话呢。光是脑补到这句话会从B子口中说出来就觉得一股奇妙的违和感不免想要笑出声来。
反复思考却依旧想不出她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原因,于是我干脆放弃了思考。自从清醒过来,一个人待在这个空荡荡的教室里差不多快要过去十几分钟,当然只是自己的推算而已。我一直死死盯着教室的后门,(前门正好是背着我斜后方的视线不可触及的位置)没有任何人推门走进来。
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难不成是想一直把我放在这里任由天命吗。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吧,我顶多是在教室里待一晚上,等到明日学生们来到学校,制造出一些噪音绝对会被发现的。这种事情我可是长项啊。
双腿被死死的固着,手也被牢牢的反绑着,这是移动变得十分困难。我宛若一只爬虫一般吃力的扭动着身子,想要连带椅子移动到窗前。
然而这场的工程进行得十分的吃力,我又花费了将近十分钟左右才顺利抵达目的地。眼看着就能够碰到窗户,我使劲的向前倾着。却因为重心不稳的措不及防的重重往后倒去。后脑勺受到重击,反绑在后的双手猛地被压在靠背下方,眼前一黑,几乎快要再一次昏厥过去。
【可恶…….!】
我有些暴躁的左右反复扭着身体,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哐哐的响声,却对于我的脱出计划没有任何帮助。仅仅只是更加的烦躁、绳子也捆得更紧了。手臂也有骨折的嫌疑。
无论如何也无法重新回归到原本的坐姿,我自暴自弃的在胡闹一番后闭上双眼。
保持着十分诡异的姿势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教室的后门从外部被轻轻的推开了。
我睁大眼睛盯着从门外走进的再熟悉不过的红发少女,看着她走到我的身边来。
【呐,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如你所见,我摔倒了。】
【事到如今还是在耍宝啊。】
她叹了口气。
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同时从上往下将我里里外外打量一番。
【你这还真是伤的不轻。】
【少罗嗦。】
此时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引得我万分纠结的罪魁祸首———B子小姐。
她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奇妙的气场。
用着与平日完全不同的说话语气。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唉。】
她无视我的愤怒。
只是整理了一下裙子,站在我的面前。
将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卸了下来。
【我想差不多也该告诉你了…….那个啊。】
缺少了眼镜遮挡的B子的目光在昏暗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明亮。
宛若是另外一人一般。
她缓缓开口。
【抱歉,我一直在骗你。我就是情报酱。】
她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嗤笑起来。
用十分轻快又明朗的声音继续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啊。】
【真是完全笑不出来的笑话。】
我生硬的扯了扯嘴角。
事到如今这样大大咧咧的暴露自己的身份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仅仅只是为了嘲讽我吗。
这个家伙是想嘲笑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身边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还未被的发觉的我的愚蠢吗。
那未免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不管你相不相信———总之事实就是这样。】
【什么啊。】
【事实上,我会用B子的身份接触你也只是为了近距离的观察你而已哦,XX酱。】
我觉得一副得意忘形的她有些好笑。
【这么说,你在新闻部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自夸嘛。】
【什、什么啊。】
情报酱畏缩的耸了耸肩。
【就是在新闻部你大夸特夸那位传说中的成员是多么的厉害吗———?那家伙不就是你自己嘛。】
【你还真烦人诶!】
她不自在的伸手挠了挠脖子。
似乎也是在为曾经因过于自满而做出的举动感到羞耻。
情报酱使用了B子的外壳一直欺骗着我。
欺骗这个词用在这里也并不适合。
我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情报酱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其实是谁都好,这并不是什么无聊的友情游戏。一开始就约定好了。
[我可以给你提供情报。只要你能够用同等的东西进行交换。]
这是交易。
但是破坏掉平衡的事情绝对不能够出现。
这也是一开始就商量好了才对。
【那么,B子…….情报酱。你到底想做什么。】
【啊啊,别又弄得这么严肃嘛。】
情报酱依旧回避我的提问。
她挥了挥手。
笑眯眯的看着我。
【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啦。】
【那新闻部的事情要怎么解释…….】
【那个只是因为好玩而已,你看,像是Z织还有W佳什么的,我都像这样———让她们闭嘴了呀。】
如此说着的同时,情报酱做出了一个略显夸张的动作。
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是杀人灭口。
【W佳呢。】
【在新闻部里呢,我也稍微给她用了点药。】
【难道说你是打算让我动手吗。】
【当然啦,她现在可是知道了你的秘密了耶,况且我根本不想杀人。】
真是个恶劣的家伙…….
居然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令人生气的话来。
【你也不要生我的气啦,我只是想要知道而已。】
看着我渐渐阴沉的脸色,情报酱忙为自己辩解起来。
【其实我一直有在偷偷的去查询你的身世呢。】
【我们约定好了不能互相探究对方的身份的吧!】
没想到情报酱居然对于自己违约的事情一点愧疚感也没有。
果然头口约定就是不可靠。
早知道我也去查她的真身以来狠狠讥讽一顿了。
我愤愤不平的如是想着。
【但是我只查到了你是某个已经被注销掉的孤儿院里的孤儿。】
【光是这点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啦,谁知道这是真实的身份还是伪造的啊。】
……..被她猜中了。
【所以啊,我直说好了,我很好奇XX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到底为什么要去策划杀人呢,高频度的犯罪对于你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或者是好处呢。】
如此说着的她,简直就是一个在探寻着宝物眼神变得闪闪发光的孩子。
想这种事情真的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我叹了口气。
【只是因为有趣。】
【真的是这样吗。】
情报酱反问。
完全不被我的说辞打动。
【我会把你绑在这里也只是不想让你逃走而已,你的计划以及要成功了吧。所以,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我不在你虐杀的范围内的吧。】
【如果你再啰里啰嗦的话,就会很荣幸的成为第二十七人。】
【告诉我也没有关系嘛。】
情报酱依旧不为所动。
【而且,我可是查到了哦,你好像是在某个社交网站上注册过账号吧。在那个网站上你散布出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够帮忙解决的谣言,还有不少关注你的家伙存在吧。相信的家伙还真是有够单纯呢,他们是觉得网络上的什么东西都是万能的吧。如果是我看到的话绝对会认为是哪个失足少女的**信息呐。】
情报酱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越说越兴奋,语速也不断的加快着。
她的双手不断挥舞起来,恨不得眼前有一台电脑供她将所有能够想到的文字统统打出来似的。
【那个账号半年前被你注销了,但是我还是在曾经关注过你的人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所谓的能够帮助做任何事情里也包括着犯罪,像是平常人不敢去做的,仅仅只是脑海里存在着的、只敢想想的那些阴暗面,如果交给你的话会非常乐意去处理。你注销账号的原因没有人知道,所以也有不少人说你只是博取粉丝数量的骗子而已。但是,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你的话,XX酱,你一定是答应了某个人的请求吧。】
【呐,是不是这样啊!】
情报酱这时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了我的肩膀。
指甲几乎透过制服陷入我的皮肤里。
【快说点什么嘛!!】
迫切等待着某个答案的情报酱,再也无法忍受我的沉默。
她用力的摇着我的肩膀。
一副如果今天不问出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你就是因为好奇才调查这些的吗。】
【不然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
情报酱翻了个白眼。
【看来也是。你就是个疯子嘛。什么呀。】
【你这是什么话啊!】
情报酱有点生气的睁圆眼睛———
【那先帮我把绳子解开。】
【我才不要呢。】
【帮我解开绳子就告诉你。】
【………】
【你的推理基本说中了,所以没有什么必要再保密下去了。】
【真的吗!】
【所以快点解开绳子啦。】
我好不容易说服情报酱。
在她犹犹豫豫的用小刀割开跳绳之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
半个身子都快要失去知觉,手臂也严重挂彩,我一面按揉着淤青的部分一面难受的呻吟起来。
这都是你做了多余的事情的错。
我向情报酱投去凌厉的目光。
她有些心虚的把头扭到一边。
【好啦……!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啊……..让我稍微想一下到底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
陷入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
和在梦中无意识出现的画面不同,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回忆起那名少女的模样。
逐渐的勾勒出伫立在夕阳之下,黑发随风飘动着的她的庄严感。
【网站的事情差不多就是和你推理的一样,会注册那样的账号只是单纯的因为无聊而已。但是在半年前,差不多是在初春之时,我在邮箱里收到了[她]的来信。内容很短,上面写着[请杀死我。]】
【那个就是所谓的委托吗。】
【没错。】
【居然会有这么乱来的家伙啊,想要死的话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自杀怎么样都好嘛。】
情报酱露出了理所当然的困惑的表情。
但是正因为如此。
在千篇一律的对于他人的恶意之中,[她]的委托便显得格外特别了。
【我选中了她。】
那个时候有一种明确的预感。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会有十分有趣的事情发生。
正好用来填满无聊的空缺。
我们的相遇———便是一切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