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
一口气打开没有装窗帘的窗户,丁正哥眺望着阳台外颜色很深的盛夏黄昏,小得只有一个秋千的公园和一排排参差不齐的老旧房屋。
‘咔’得一声咬下盐水棒冰的顶部,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比起丁时依靠口腔与口水的温度来化解棒冰的‘舔舐派’,丁正哥是毫不在意冻到牙根的‘咀嚼派’。这么说起来曾经丁正哥提出‘棒冰就是冻着的水,那夏天只吃棒冰也能活下去。’这种言论,并且为了把自己的理论加以实践,强迫作为实验者的丁时第一周每天只吃棒冰,最后在第二周的头一天早上,丁时终于在餐桌前,嘴里含着棒冰昏了过去。想想还挺好笑,当时觉得自己铁定不行了,躺在丁正哥的怀里不停呢喃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在只有一丝黄昏微光渗进堆着纸箱的狭小客厅中啃棒冰,感觉就像只有在夏天会重复播放的冷饮广告。一阵征兵的广播从窗外某处的扩音器飘进来,腔调仿佛朗读诗句的女子声音不停地回响。举起武器是为了守护你最重要的人。了解就能知道是多伟大的工作。
随着广播的声音慢慢消逝,丁正哥咬下棒冰中间的部分,咔嚓咔嚓的咀嚼,说话声从冰块磨碎的缝隙中传出。
“真是够蠢。“
丁时也有同感。
兄弟俩对近几年开始霸占电视荧屏的征兵广告感到厌恶。丁时的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少女在救灾现场看见当兵的男友正在救援难民,让她感觉男友帅出新高度,立即掏出手机表白真爱。想要变帅吗?立即参军吧!
想出这种征兵广告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
像是开始,又没开始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两年。和丁时一样普通的学生只知道战争的起因是因为海上一座无人岛的所有权,双方在这一点上毫不让步,有时候还会发生双方的巡逻船在孤岛附近遭遇,接着就是一阵水枪对射的争斗。这座小镇的渔民也经常到那片海域捕鱼,有好几次被对方的海军用枪口顶着额头赶了回来,于是那些皮肤晒成黑色的大叔们就气呼呼的跑到美军基地的大门前扯起嗓子大闹特闹;菜市场集体罢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成片记者和面包车,面罩遮住整个脸的美军大兵形成的人墙,满天乱飞的玻璃瓶和拖鞋。
这就是丁时印象中战争的画面。
然而丁正哥总比他明白更多,印象中除了整天欺负自己以外,他说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个。但因为是丁正哥的话,丁时早就无法完全相信。
像是那座岛的背后其实有一个秘密基地,有一艘从二战开始就停泊在那里的潜艇,里面装着将近十吨的黄金。还有的说法是一架飞往敌国的运输机在那座孤岛上坠毁,飞机上装着敌国最新研究开发的武器,双方都想获得那个武器,所以都对孤岛虎视眈眈。
“喂,我们去那座岛上冒险吧!”
果然,那些传闻不过是为了拖自己下浑水的诱饵而已。
丁正哥的话真的不能信。
“不过对啊,小时这个夏天就要搬到城市里去了哇,哥哥会怀念和小时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的。“
“我倒一点都不会。”
丁正哥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笑嘻嘻地坐到我对面。
“今年你几岁了来着?”
“十五。”
“对对,小孩啊一到十六岁以上再收到礼物就会显得孩子气,加勒比土著的男孩到了十六岁就一个人去捕猎鳄鱼给他的家人吃,加拿大土著到了十六岁要活吞一只蜥蜴,爱斯基摩人十六岁要独自驯服一只鹿。“
我才不是土著咧!
丁时把快到喉咙边的话吞回肚子,自己正是因为总是被牵着鼻子走,所以才不断地吃苦头。
“所以,这次我准备了一份代表着脱离小孩,步向成年人阶段,这种意义的礼物哟。”
丁正哥开始加速啃棒冰,还剩半块砖头大小,仍旧冒着冷气的棒冰三两下就全被啃完。
抹了抹嘴巴,看着着那根小木棒的顶端叹气,看来是没中奖。丁正哥把木棒丢在桌上,撑着地面站起来,理所当然的站到了那个黑色铁箱的旁边弯下腰,拍了拍箱子表面。
“挺聪明嘛,还以为你铁定找不到呢。”
果然是这样。丁时的预感十分遗憾地被猜中了。他转换到另一种心情看向那个铁箱。
这就是…丁正哥给我的...最后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