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恩与仇

作者:碧落皇竹 更新时间:2024/12/24 20:16:16 字数:2139

“啊——师父,你弄疼我了!”少年郎终于忍受不住双肩传来的阵阵剧痛,忍不住大声叫喊起来。那种疼痛犹如万箭穿心,又似熊熊烈火灼烧着他的骨髓,痛得他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听到少年郎痛苦的呼喊,白衣僧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过于冲动。他急忙松开双手,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解释道:“对不起,是为师、是我冲动了。”声音中充满了懊悔与自责。

“师父,您这是弄啥嘞?”少年郎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那被捏得生疼的双肩,满脸疑惑地望向眼前的白衣僧,开口问道。

只见那白衣僧并未回应少年郎的问题,而是轻声说道:“来,悟缘,你先起身吧。”说罢,便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徒弟从地上拽起。

紧接着,白衣僧缓缓转过身去,仰头凝视着深邃而浩瀚的夜空,久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此时的悟缘心中已然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当他看到师父那略显佝偻且比往日更显苍老的背影时,到嘴边的话语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时间,四周陷入一片沉寂,唯有微风轻轻拂过二人的衣袂,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师父……”终于,悟缘还是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宁静,然而他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如此突兀和渺小。

于是,他只好默默地注视着师父,等待着下文。

许久之后,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一般,那白衣僧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只见他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吐出,像是要将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如同一阵寒风,吹过空旷的山谷,让人感到一阵悲凉。

接着,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哎!悟缘,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实话告诉你吧,他——我的亲弟弟,就是那个十年前血洗你们村庄、残忍杀害那一百一十五条无辜性命的罪魁祸首啊……”每一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都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仿佛这些话语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正一刀刀割着他的心。

说到此处,白衣僧的身体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但他却浑然不觉疼痛。此刻,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他。

当年血腥的场景历历在目,村民们惊恐的尖叫声、孩童无助的哭泣声以及弟弟狰狞的狂笑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恐怖的交响曲,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那一幕幕惨绝人寰的画面让白衣僧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他恨自己当时没有能力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更恨自己的亲弟弟竟然会变成如此丧心病狂的恶魔,最恨自己当年没有把那张卷轴扔下悬崖!

泪水顺着他苍老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那些逝去的生命一样,再也无法挽回。

轰隆隆——!

白衣僧的话语宛如一道惊雷,猛然炸裂于悟缘的脑海之中,震耳欲聋,令人心悸不已。悟缘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吓得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一个踉跄,竟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与难以置信之色,目光直直地望向那位一直以来备受他敬爱尊崇的师父。

而当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眼前那个黑衣人身上时,更是被那张狰狞可怖、扭曲变形的脸庞所震慑。

就在这一刻,那些早已深埋在心底深处的尘封记忆,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地涌上心头,往昔的一幕幕画面开始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想当年,悟缘还只是个年仅四五岁的天真幼童。

那一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母亲正在村尾的井边辛勤地打水,而年幼无知的他则在一旁无忧无虑地尽情玩耍着,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悦耳。

母亲刚刚温柔地叮嘱他千万不要到处乱跑,话音未落,突然间,一阵凄厉的哭喊和尖锐的尖叫声从村口骤然传来。

母亲瞬间脸色大变,她心中暗想:“莫不是那帮穷凶极恶的强盗又来村里烧杀抢掠了?”

想到此处,母亲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匆忙伸手扯下衣袖的一截布料,迅速塞进小悟缘的口中,以防他哭闹出声引来危险。紧接着,母亲将他放进打水用的木桶里,再顺着井口将木桶放至井下。

做完这一切后,母亲神色慌张地转身朝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但从此之后,便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回到过小悟缘的身边。

从白昼渐渐过渡到黑夜,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可怜的小悟缘独自一人待在黑暗狭窄的井底,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丢下他不管不顾。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悟缘的体力逐渐耗尽,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他几近昏厥之际,奇迹骤然降临!系于木桶之上的绳索猛然拉紧,仿若有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正将他向上拖拽。最终,他得以顺利地被拉出井口,重见光明。而将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正是那位身着一袭洁白僧袍的僧人。

只见那位身着洁白长衫的僧人,沉稳地伸出宽厚手掌,缓缓遮盖住小悟缘那因久处黑暗而略显惶恐、不知所措的眼眸。此一举动,不仅是为免这稚童目睹眼前如炼狱般惨不忍睹的可怕场景,更是欲给予其心灵些许慰藉与安抚。

紧接着,那位身着白衣的僧人沉默不语,牵起小悟缘那只略微颤抖的小手,领着他悄然无声地转身离去。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缓缓地离开了那个往昔弥漫着温暖亲情和欢声笑语的小小村落。

自那日起,这对师徒便开始了漫长而又艰辛的漂泊生涯。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经历了数不清的狂风骤雨、艰难险阻;尝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悟缘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渐渐长大成一个壮实的少年郎,但他却再也没有踏上过那片生养他的故土,哪怕只是回去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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