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或许不只万钱吧。
血色的酒浮与水晶雕刻的高脚杯。
我坐在这耀眼的国度。
国度名为荣耀。
或者炫耀。
炫耀属于或者不属于自己的骄傲。
声音喧嚣。
国度如此令人自豪，令人沉迷。
国民一脸荣光，还有孤傲。
他们或天生，或拼搏。
他们如人间，是天之骄子，万人之上。
他们入天堂，是神的宠儿，一尊挚爱。
他们的眼神沉静，行为优雅。
一举一动都令人退却，令人崇敬。
可惜我像是误坠荣光的卑贱之人。
见到了原本终生不会遇见的山巅。
原本我会，站在山巅上瑟瑟发抖。
倾听他们的嘲讽，轻视。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寂静。
寂静的有鬼。
哒。
清脆的一声响，撞碎了凝固于山巅的寒冷空气。
父亲敲了一下盘子，端起酒杯。
红酒一阵激荡，溅到闪烁着魔法灯淡黄色光芒的杯壁。
国王像是端起了王冠，握紧了权杖。
寂静的国民们纷纷抬起头，仰视着国王陛下。
父亲起身。
他略微苍白的鬓角染上温暖和柔和的光。
“今天，我的大儿子回来了。”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却带着铁的味道。
“他回来了。”父亲深吸一口气。
“曾经，好长的时间，我一直在亏欠他。”
“亏欠的太多。如今堆积的不可丈量。”
“幸好他如今回来了。庆幸他回来了。”
“欢迎你，我的儿子。”父亲仰头，饮干净红酒。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来到我的身边，轻轻的托着我的右臂，使我站起来。
“这是你弟弟泽弗奈亚。”父亲领着我走到英俊的男孩的面前。
男孩的鼻子和我很像。他鼻子微微皱着。
“你好。”他装着果汁的杯子微微朝着我抬起，然后干脆的一饮而尽。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一脸荣华的女人轻声的责备男孩。
“你好，看来以后我就是你的继母了。”女人微笑着，酒杯举在我面前，对我说。
“我叫蕾蒂西亚”女人冲着我低了一下头，然后饮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
我还礼。
父亲领着我，从男孩的身边走过。
我不知道父亲听没听到。男孩的一声清哼。
“你的妹妹，朱莉亚。”
“你好，我的新哥哥。”娇俏的女孩从座位上站起，给我行了个礼。
“以后我就是你的妹妹了。”女孩声音活泼，笑意在声音中生长。
“很抱歉，我现在不能和酒或者饮料。”女孩略带歉意的说。
“我最近有点牙疼，而且我年龄还小，不能喝酒。”
“没事，我敬你就好。”我小饮了一口杯里的红酒。
“从来没有喝过酒，不能喝太多，很抱歉。”
“没事啊，你是我哥哥了，用不着给我道歉的。”女孩的大眼睛明亮，眼角翘起。
我轻轻微笑表示回应。
我坐回座位上，父亲回到主座。
气氛又突然冷了下来。
女孩四处张望，男孩静静的吃东西。
女人变吃着，边用余光瞅了瞅我和父亲。
“……”女人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说吧，没什么顾忌的。”父亲突然发声。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女人声音有点缓慢。
“哦，对了。抱歉，我还没有介绍我自己。”
“我叫卡尔兰斯。”是说完，重新坐下。
“那个。卡尔兰斯。我….或许不该这么问。可是….”
“没事。问吧。夫人。”我微笑着说。
女人听到夫人这个词，顿了一下。
“我想知道，你母亲……”她边说，边用余光看了父亲一眼。
“去世了。”我平静的说。
“…….”
“抱歉，请节哀。”
父亲平静的吃着饭，还时不时的端起酒杯喝口酒。
气氛重归凝重。
“我吃好了，先走了。”男孩突然站起来，对着父亲和女人微微低头，然后转身走了。
“这孩子。”女人看着男孩的背影，轻声说。
父亲对着女人使了一个眼色。
女人站起来，对着我面容抱歉的说。
“很抱歉，卡尔兰斯。这孩子实在是太没礼貌了，我得去管管他，那个，我就先走了，很抱歉。”
“没事的，夫人。”
女孩看见男孩和女人都纷纷离席，她显得有点急躁。
她开始还是装模作样的吃饭，可是眼神越来越四处乱转。
父亲看了我一眼。
“你想离开就离开吧。”我对着女孩轻声说。
“那个…抱歉啊哥哥。”女孩小声说。
“泽弗奈亚和母亲总也吵架，我怕他们...”
“没事。”
“那我就先走了，哥哥，父亲。”
她冲着我和父亲行了个礼，然后在女仆的搀扶下一点一点离开。
等到女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她….腿怎么了？”
“天生的。牧师说总也有一股黑气缠绕着她的腿骨，却没有吗，蔓延的趋势。”
“是我害的….”
“她只能站起来，但是走路什么的，还是需要别人的帮助。”
“要不是圣殿的大主教帮她压制过黑气，恐怕，她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先别谈这个了。”父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那声夫人，叫的不错。”
“是吗。”我轻声说。
“嗯。”父亲突然站起来。
“我也吃好了。你先吃吧。”
“好。”
“吃完了让诺拉图带你四处转转。熟悉熟悉。我就先走了。”
他笔直的背影走到尽头，突然转过身。
“难道时间真的能磨灭什么吗？”
说完，转过拐角，影子也消失的无踪。
我站身，将凳子推到桌子边上。
然后把杯子里的酒喝干。
“带我逛逛？”我微笑着看着诺拉图。
诺拉图面无表情。
她点点头。
是，少爷。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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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花开的艳丽。
那么一定是有人用心血来浇灌。
那个人是如此的无私。
即使花不会记得他。
女人抱着个破布娃娃。
委身一个狭小的角落，轻身颤抖着。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她眼角留着泪水，嘴角却在笑。
“你真可爱，真可爱。”
“不要离开妈妈，不要离开妈妈。”
女人一遍一遍的，不停的说着。
“喂喂。你认错儿子了。”我戳戳女人，指指被抛弃在一旁的，瘦小的尸体。
“那个才是你儿子呢。”
我一脸天真的，诚实的对着女人说。
女人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胡说你胡说。”女人轻轻的一把一把的推着我，声音挂着甜蜜的笑。
“你看他多丑啊，他才不是我儿子呢！”
“我的儿子啊。”她抱着怀里的破布娃娃。
突然，她把破布娃娃举在我面前。
“这才是他！他是这么帅！你看！这才是他！”
女人对着我歇斯底里的喊着，边喊还边疯狂摇晃着破布娃娃。破布娃娃破旧的头都快被这剧烈的摇晃给晃掉了。
“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她的双眼充血，圆睁的盯着我。
“好好好…..”我赶紧轻声安慰她。
“这是你儿子这是你儿子。”我赶紧小步快走的远离女人，还轻身安慰。
哎哟哟，真是吓死人了。
这个疯子真吓人。
我看着女人抱着破布娃娃那一脸留恋宠爱的样子。
我走带那个孩子的尸体面前。
那个孩子被剥掉了脸。
真丑。
我想道。
一想到这里，我连忙从口袋里把那个孩子的面皮拿出来。
都臭了。
我嫌弃的赶紧扔远。
“你看看，你妈妈都不喜欢你了。”我戳戳孩子已经有了一点尸斑的脖颈。
“你真可怜。”
我微笑着，看着孩子没有面皮的头部。
倏然，一阵凌冽的刀风穿过我的眉梢。
我的眉梢，正因为我的笑容翘着呢。
吓死了吓死了。
我感觉到，一个影子正悄然离进。
我转头看去。
汉子拿着刀，一点一点走了过来。
“你来了？”
我心花怒放一样。
笑容越来越大。
“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
“你们一家团聚了呢！”
我像女人一样，歇斯底里的喊出来。
只是声音小了一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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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冰冷的。
我醒来的世界。
“货到了。查收一下。”
谁？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
“好，你先去休息休息。”
脚步声远了，又进了。
“啊…..”刺眼的光深深的扎在我的瞳孔。
我紧紧的捂着眼睛。
“不错不错。”
“很好很好。”
声音中带着兴奋，还有欲望。
男人长叹一声。
“好就没有这么完美的货物了。”
“哈哈哈…..”他轻声笑了两声，然后疯狂的手舞足蹈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男人平静了下来。
四周又重归于黑暗。
我放下捂着眼睛，软弱无力的手。
我一点想法都没有。
没意思。
真没意思。
我靠着僵硬的铁栏杆。
蜷缩在漆黑的铁笼子里。
像条狗。
或者是被主人关起来的，不听话的猫。
时间过的好慢，我想睡一觉。
睡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吧？
可是这该死的黑暗，吞掉了时间。
一点困意都没有。
活着干啥活着干啥活着干啥活着干啥
活着干啥活着干啥活着干啥活着干啥
死了得了。
我想骂人。
没力气。
我想道，那被那个丑陋男人撕碎的，姐姐给的黄纸。
姐姐…..
担心我呢吗？
我很废物吧。
我好废物啊。
我想着，姐姐的手。
别来找我。
别来了。
我强迫我的眼皮沉重。
我强迫我什么都不想。
要我沉入梦乡。
让我沉入梦乡。
我要沉入梦乡。
我嘀咕着。
在黑暗里。
嘀咕着。
嘀咕个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