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此的皎洁。
它清白,冰凉,不胜寒霜。
但是深藏着黑暗。
它如骑士的盔甲,冷硬,只是少了威严,多了点打在心头上的,明亮的眼神。
盔甲相互碰撞,摩擦出淡淡的火花,却在深黑的陋巷里无比闪耀。
大骑士长满面寒霜的站在一边,眼神不禁扫过每一个被月光照应的面色惨白的骑士们。
“点火把。”大骑士长声音深沉的说。
“…….”握着浸满燃油的火把的骑士,被软甲包裹的手微微颤抖。
“点!”骑士长大吼一声。他的声音如惊雷,震的握着火把的骑士脸色又白了一分。然而并没有点燃火把。
“你们这群懦夫!”骑士长双眼圆睁。
“你们是身着钢铁盔甲,手握锋利长剑的骑士!”
“你们不应该害怕!”
“你们是战士!是悍不畏死的,勇往直前的战士!”
“而你们如今退缩了!被一些小小的阻碍击退了!”大骑士长嘶吼着,像是老师在训斥屡教不改的学生。
“或者,你们是被自己的内心击退,被自己的内心所俘虏了!”
“耻辱!你们是钢铁!而你们却玷污了钢铁两个字!”
骑士长走到握着火把的骑士面前,张开被软甲包裹的手。他目光冷硬,被盔甲包围的目光冷硬。
骑士或许被骑士长的目光压迫,他嘴唇一点点的颤抖,像是要说些什么。
但终究没有开口。
他强忍着颤抖的手,将未被点燃的火把交到骑士长手上。
骑士长面容如磐石。
磐石迎着火光,显得有些深黑。
“都….都臭了。”一位年轻的骑士费劲的吐出几个字。
确实,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腐烂的味道。
这些味道被火焰一再燃烧,却仍然是久久不散。
火光一起,并没有将年轻骑士们的苍白脸色温暖的通红。
他们的脸颊像是吞食了火焰的温度。
“我…..宁可去战场……”另一位年轻的骑士声音颤抖的说着,因为他好像在忍耐着什么,所以并没有控制好声音。
大骑士长回头狠狠的瞪了那位骑士一眼,却并没有训斥他犯忌的话语。
他看到那位骑士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还有拼命忍住不颤抖的嘴唇。
他还是个孩子,是个贵族出身的孩子。
凭着一腔热血和有那么点基础的斗技底子,自告奋勇的加入了白狼骑士团。
“他进去过了吗?”大骑士长问身边的人。
“是的,长官。”
“让他先回去吧。”大骑士长一挥手,那位年轻的骑士身边的两名骑士架起他,向骑士长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骑士长看着面前的房子。
贫民窟随处可见的房子。
肮脏,破旧。
用锈铁板或者烂木材随意搭建的,四面透风的屋子。
骑士长抬脚,向着屋子走去。
第一步他就停住了。
他清楚的听见,被自己脚上穿着的焊着钢片的靴子碾碎什么东西的声音。
像是饱含汁液的东西被暴力碾碎一样。
骑士长抬起脚。
四五个,或者更多。
被碾碎,踩烂的蛆。
骑士长厌恶的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被臭味熏的咳嗽了两声。
他挺直腰板,继续走下去。
他走了一路,踩死了无数的蛆。
他的面容在清脆的汁水迸发声里越来越凝重。
他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到那身门前。
门不大,很脏。
门把手上清晰的印着一个手印。
血手印。
小小的血手印。
骑士长把自己的大手覆盖在小手印上。
他并没有直接拉开门,而是停顿了一会儿。
然后他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猛的拉开破门。
破门凄惨的吱呀一声,却并没有被折断。
然后它又被猛的关上。
也许上面会有一点裂缝吧。
但是没有一个骑士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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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了。”骑士长双眼通红。
“可是,这里周围有很多的贫民,而且这里的屋子都很干燥,易燃物品也很多,万一要是形成了什么大火…..就是不算贫民的伤亡,也会很容易引发巨大的火灾,万一波及到那些贵族的住宅……”
“我说烧了你听不见么?”骑士长右手捂着心口,声音痛苦的说。
“那些贫民,死就死了!我要你烧了这里!我听不见吗!”他声音扭曲,愤怒又惧怕。
“放火啊!”他大吼着,像个暴怒的野兽。
火,烧起来了。
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骑士们纷纷离去。
骑士长也是。
他骑着一样披着整洁盔甲的战马,马蹄把贫民窟肮脏的泥土翻了又一翻。
骑士们面容深陷在盔甲里。
只有骑士长,一直在嘟囔着。
“我宁可回战场。宁可回战场。”
他一遍一遍,不停的说着。
一位骑士,骑士长。
一位老兵。
曾经浴血奋战于极北之地的老兵。
身上曾经溅着无数魔族鲜血的老兵。
一位上过战场的老兵。
他一边一边的重复着。
“我宁可回战场。”
那声音如魔咒,一遍一遍盘绕在每一位骑士的耳边,脑海。
与那身后的,凄惨锋利,扭曲疯狂。
哭喊的,咒骂的,忙于找人灭火的声音应和着。
这声音曾与那时的尖叫一起编造着节奏。
月光的节奏,宴席的节奏。
圆舞曲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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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端着盘子,上面是一些食物。
黑面包,还有一点熏肉。
带着油腥的菜。
男人把盘子一个个的从门上的小窗户塞进去。
“我劝你还是吃点。你死不了也跑不了,何苦这样糟践自己。”他的声音没有一点同情,只有鄙视和不理解。
等了半天,男人没有听见一点回话。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大哥,那个货物还是不肯吃东西。都两天了。”男人走进一个房间。对着房间里身着正装,正在吃晚餐的男人说道。
“这都两天了,不能让她再这么下去了。别的货物可以,但是,她太名贵,我们好久都没有捕猎到这样珍贵的猎物了。”
男人喝了一口红酒,然后用手帕擦擦嘴。
“把她带来。我和她谈谈。”男人抬起头,说道。
然后,整整自己的衣领。
“温柔点。别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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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漆黑的牢笼。
我却能看到一丝光。
蜡烛的,月亮的。
但是,我恨这光。
为什么不能让这漆黑遮蔽我的眼睛?
我想挡住这光。
可惜,我无能为力。
它嚣张的四处窜游着,让我看到了,一点,又一点。
烧焦的骨头,死掉的女孩。
或者是,被当成货物,卖掉的。
人贩子。
都他妈该死!
这种想法一直充斥着我的脑海。
在里面扎根,发芽。
我想把它连根拔起,我知道,该有一个度。
可是。
我控住不住,那些恶心,和愤怒。
那个男人坐在冠冕堂皇的座位上。
吃着丰盛的食物。
“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亨利,或者亨利先生。”
亨利先生将一块精致的食物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这个房间里,只有我,和这个男人。
我们面对面坐着。
隔着丰盛的,满桌子的佳肴。
“听说,你都两天没吃点东西了。”他翘起眼角,目光黏在我的脸上。
“确实,有点瘦了。”
他举起手,向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吃点吧,你有什么还折磨自己的呢?”
“愤怒,或者是恐惧?”
“还有绝望?”
他似乎在打量我的眼睛。
我没有一点躲闪的迎着他的目光。
“嗯…..除了愤怒,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用刀子切下一点肉,然后用叉子插着,往自己的嘴里送去。
“真是闹小脾气啊。”他像是在叹息小孩子真任性一点也不听话的大人一样说着。
但是,他送肉块的叉子停到了一半。
“我可能是忽略了什么。”
“我好像….在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希望?”
“你不是盼望着能有人来救你吧?”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荒诞的一幕。
我依旧一句话都没说,并且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他似乎是被我的眼神弄的有些生气。
他放下叉子,喝了一口酒。
“幻想终归是好的,但是现实还是现实。”他站起来,围绕着桌子走着。
“你跑不掉,这就是现实。”
“我劝你还是现实一点,那些什么,骑士啊,英雄什么的。”
“忘了吧,他们都忙着拯救世界呢。没空来救你这个小可爱的。”
他走到我面前,试图用手指触碰我的脸颊。
我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
“我没有幻想什么,骑士。我也没有幻想。我只是…..”
“想像这你的死状,会是多么凄惨。”
“你个人渣。”
我的声音沙哑,因为两天没喝多少水,而且没有说话。
“啧啧。死有什么好怕的。”
他转过身去,说着。
“走到这条道上的人,谁会怕死呢?”
“这是一条天桥,下面就是深渊。”
他张开双臂,做一个飞翔的姿势。
“我们只有,努力的,拔出刀剑,狠狠的向着前面砍去。”
“不管是谁。桥的那头就是天堂。”
他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我们所做的,都是小事罢了。”
“小事?”我没人住,声音渐渐大了一点。
“那些女孩们,一个个,一条条,都是命!”
“你们难道…把这些事当作游戏吗?”
“小事?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我感到一阵气短。
毕竟体力很少,加上疲惫和饥饿,只是简单的吼了两嗓子,就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了。
“游戏?抱歉。”
“我根本就没把这点事当作游戏。”
“都是小事罢了,都是小事。”
他突然转过头来,狠狠的掐住我的下巴。
“你知道吗?你知道什么是极乐吗?那可不是游戏能比的!”
他咧着嘴,嘴里的酒肉味道熏的我有点头晕。
下巴被他掐的生疼,我试图推开他的手,但是没有一点力气。
“我原来呢,是个喜欢绘画的人。”
“我小时候啊,曾经给教堂画个一章,我自认为完美的神像。”
“那个神像的面容,我觉得曾经是我绘画的巅峰了。”
“那年我很小。真的很小。”
“但是我已经小有名气了。”
“直到有一天,我去给一位贵族家画画。”
“我被要求给他们画全家福。”
“也是那一天,我看到一个女孩。”
“美丽,优雅。贵族家的孩子,和你一样。”
他的眼睛到这里有点发红。
“那时我觉得我的心脏狠狠的跳了跳。”
“于是,我把那个女孩画的很完美,比其他的成员画的完美太多。”
“我觉得那个女孩很高兴,我曾经想好好问问她,我画的好吗?”
“可是那个女孩并不是在那个贵族家受宠的。”
“其他受宠的孩子因为我把那个女孩画的太突出。”
“那个贵族家的家主赶走了我,没有个给我工钱。”
“但是我无所谓。我看到了。我曾经见过的,最完美的一瞬间。”
“那个女孩,看画的时候,眼角是上挑的,嘴角是上翘的。”
他说的很慢,认真的说着。
他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我忘不了,那个瞬间。”
“永远的。”
“但是我画不下来了。”
他松开我的下巴。转身走出一段距离。
我能感受到我的下巴有点发青了。
“也许吧,那个女孩去了神那里,去了天国。”
“所以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过,我找到了永恒的快乐,就在我找到最美之后。”
“复仇的快乐,发泄的快乐真的…….”他身体微微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
“太好了….”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说出这几个字。
“那种,一刀刀,一下下,感受着切割的感觉,血液的热度。”
“手上湿漉漉的,脸颊湿漉漉的。”
“握着刀的我,刀下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他们狰狞的眼神,恐惧的眼神,任命的眼神,求饶的眼神,卑微的眼神,那种撕心裂肺,不甘的眼神。”
“还有我那时的眼神。”
“完美!”他狠狠的压低自己咆哮的声音。
声音停息了下来,他喘着气。
“那是我唯一的图画啊。为好的,最艳丽的。”
“但是我看不见,天太黑了我看不见…..”
“我不想,不想再次尝试体验失去的味道,不管是不是我的。”
“因为我孤独,因为我空虚。因为我记恨。”
“我记恨那些人,把我见过的最天然的美丽送上的天国。送到了那个神!那个神那里!”
“我才能….心被充满,强烈的充满。”
“现在啊。我是个野草。那种野火烧不尽的野草。”
“每天看着,代表着神的荣耀的太阳升起,照射在我焦黑的身体上。”
“然后我重生。”
“然后我习惯,且喜欢上了残忍。”
“流干了眼泪。”
“用它们浇湿我画在教堂上的神像。”
“神像栩栩如生,如同跟我说。”
“你个卑微的人,有什么恳求我的?”
“我要说,把我最美的还给我!”
“然后神说。”
“收起你卑贱的骄傲,你有什么资格像我伸手?”
“你无可救药!”
“我要对着神大吼。”
“你是我造的!你是我画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对着你的造物主,说出充满鄙视的话!”
“神说,我是神,你是人。”
“除非你乞讨。”
他喘息着,狠狠的坐回座位。
他拿起刀,从烧肉上割下来一块。
“于是,我砸碎了墙壁,杀掉了教堂里的所有人。”
“那个贵族家,那个买下…..我的最美的另一个贵族家。”
“像吃掉这块肉一样简单。”
他把肉塞进嘴里。一点一点咀嚼。
“你懂吗?这不是游戏。这是艺术。”
“掌控生死的艺术。”
“这个世界,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活着,是唯一存在的。”
“你看你怎么活了。”
他端起酒杯,啜了一口。
红酒染在他的嘴唇。
像涂上了深红的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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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e on ! 看!
It's a cold cold world . 这是个冰冷的世界!
I can't feel , 我没有感觉
I can't be real now. 我不是现实的
I need something , 我需要一些东西
Maybe I got a spar up , 或许我要行动起来
It's become my only daub. 这是我唯一的涂画
I can't move , 我不能动
I can't see with the daub I got . 我看不见我的涂画
But I am… 但是我是……
I'm not wanna try around wanna feel my lost . 我不想尝试不想体验失去
Cos I'm sole. 因为我孤独
So how strong! 多么强烈!
My heart is fully, 我的心被充满了
And now I'm only. 现在我是一个人!
This kind of foolish peace! 这愚蠢的所谓和平!
That is looking gaudy! 它看起来真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