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下比较好。”
刚刚斩过堕落者头颅的刀刃反射着慑人的月光,上面没有一丝血液的痕迹,乐舞天缓缓地将刀收入鞘中。
地上还残留着堕落者的尸体,被子弹打中的地方伤口龟裂出一道道裂缝,那是咒刻子弹特有的威力,只要弹头还存在于体内就会不断侵蚀怪物的身体,直至将它完全杀死。
但是致命伤并不是弹孔,一个弹夹的子弹,春始终都没有瞄准它的头部。
于是,乐舞天用她随身的那把唐刀斩下了它的头颅。
失去头颅的身体轰然倒地,黑色的鲜血如同失控一样从创口处喷涌而出,即使是远在数十米外的春,措手不及下也被溅了满身的血液。
为什么乐舞天会动手。
原因无他。
战斗,生与死相隔只有一线。
无论是何种旁观者,所能感受到的东西都不如站在战场上一秒钟。
对手死在自己手下,或者说,自己死在对手手下。
当死亡近在咫尺的时候,所能明白的,是其他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知道的。
既然已经让春踏上了这个战场,让她进入了我所立足的世界。
就算对手是失去行动能力的标靶,就算她已经能够下决定将枪口对准对手。
但必须要让她明白这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以具有冲击力的画面,让她亲身经历伸手就能摸到的死亡。
我的术法做不到这种程度,所以才会让乐舞天来做。
算尽了一切,也算不到人心。
这一道坎,才是最难的。
不知道春,有没有做好觉悟。
半晌。
她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低着头,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全都是喷溅形的血液痕迹,刺鼻的气味笼罩着她全身。
只有手上的枪还死死攥着。
“害怕的话就哭出来吧。”
时间够久了,尸体不能一直摆在这里,她也需要回家好好清洗一下。
但是春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害怕的话,就尽情地哭出来吧,我在你身边。”
会这样也没办法。
毕竟以前一直都是生活在没有杀戮的世界中。
走到春面前,以我的视角正好能看到,她隐藏着的面孔。
没有眼泪,也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看着脚下的地面,和地面上的血迹。
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行。
用纸巾轻轻擦拭她脸颊上所沾的乌黑还带着些黏稠的血液,但是仅仅只是纸巾的话是不可能擦干净的,只能将痕迹继续扩大而已。
再等一会儿吧,实在不行就把强行带回家再说。
折扇轻轻打开,白色的符文包裹住怪物的尸体,然后如同上次一样,尸体无声地消融在空气中,包括四处都是的血液,也全都消失了,除了墙壁上五道被利爪刻出的痕迹,这里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战斗一样。
自己第一次杀死魔物的时候是怎样的反应呢。
憎恶,仇恨,以及略微的快感。
将憎恶与仇恨的目标杀死之后的快感。
我没有害怕。
死过一次的人会知道害怕吗?
被仇恨冲昏的人会知道害怕吗?
拥有绝对实力的人会知道害怕吗?
所以我不清楚走出这种感情需要多久。
但是我相信春,相信那个能握着我的手答应陪我共舞的人。
就算前方是一片黑暗,就算黎明尚在天边,在我努力前进的同时,她也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相信她。
所以。
“纱织...”
许是感觉到了脸颊上有人在帮她擦拭血迹,春终于是有了反应。
“你原来....一直是在经历这些吗?”
声音有些颤抖。
她说的是这种战斗么,或者是生与死的考验。
不管哪边都没有错。
“是的。”
如果连这种程度都不能接受的话,我怎么可能还能活到现在。
“这就是我所战斗到现在的世界,害怕吗。”
曾经的那个爱哭鬼,也许现在依然还是个爱哭鬼,那么,进入这个世界的决定权在你手上。
没有声音。
但是我看到春的嘴角似乎挂着一丝笑容。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春朝着我伸出沾满鲜血的手。
“有你在身边的话,我不怕。”
说出了我心中的答案。
*
熟悉的铃声。
是我那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手机发出来的,要不是春经常提醒我要充电估计现在已经是一块废铁了。
那么,大概是大叔吧,前两天去拜托他的事情到现在应该也办好了才对。
自那天之后。
已经过了两天,这两天我和乐舞天依旧还是居住在春家中,等待着大叔的通知,而且春的父母,好像也是预定今晚会回家,时间正好。
那天的事情之后春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只是训练要更加刻苦了,射击方面已经快达到乐舞天最初的标准,道术方面我不是很清楚,但从乐舞天有时候露出来满意的神情来看,应该是属于当初所说的,拥有特殊灵魂的她的进步令人欣喜。
一切安好。
“大叔来电话说明天就能搬过去了。”
春和乐舞天还在训练,不过这次不是在靶场内,而是一间,巨大的房间,高度足有七八米,长宽也超过数十米,干干净净的石制地板上有两个蒲团,她们俩盘腿坐在上面。
面前是燃着檀香的香坛。
根据乐舞天的说法,初学者在施展或者学习道术时,一定要做到静心清魂,毫无旁骛地调动自己的能量,不这样的话很有可能会失败。
不过一旦到达熟练的程度,只需要对自己的术法抱有绝对信心就可以了,不然是做不到实战的。
所以春也跟着她开始打坐清心。
道术渊源流长,已经自行拥有了一套完善的系统,不是我这种未知术法所能比拟的,我也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说法的由来。
不过这样也挺好不是么。
如果能稍微压制一下她偶尔会很强势的个性。
“不要吵。”
....比如现在。
.......
第二天。
很顺利地,春的父母对于她说因为打工的要求要搬走的事也好,对于我向他们表达的谢意也好,虽然一直在叮嘱春在外面要小心,不过也是欣然接受了。
但是向父母撒谎可不好。
去新家的路上我一直在告诫她。
“安啦安啦上次还是你要我撒的谎呢。”
她这么说着上次谎称我是她同学的事。
所以我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倒是乐舞天和杏儿一直跟在后面闷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到了。”
路程说远不远,按春的说法是夹在她家和学校中间,只不过不是平时上学的路线所以这里不常来。
粉红色的公寓前面的大门也开着,倒是不用站在门外喊房东小姐帮忙开门了,不过我们从今天开始入住这件事还是要跟她说说,还有郁江,这几天也承蒙她照顾了。
“岛田小姐,在么?”
轻轻地扣了扣门并喊着她的名字。
但是没有人应声。
“会不会是在上面?”
春所指的应该是我租下的那间屋子,因为郁江离不开的原因房东小姐只有上去才能照料她。
那就直接上去吧。
郁江的事也没和乐舞天细说,包括那天春所想要的,将郁江的依附物转移的事也是,想着等乐舞天看到实际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用房东小姐给的钥匙直接打开门之后。
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房间展现在眼前。
首先是长年的灰尘被精心打扫过了,整个屋子一尘不染的。
玄关的地方铺着地毯,上面摆放着一双女式室外鞋。
旁边有个小型鞋柜和鞋架,上面有好几双拖鞋。
客厅内红色和蓝色两张小型沙发和一张长一点几乎可以睡一个人的大型绿色沙发,玻璃茶几放在沙发前面,电视机和电视柜正对着沙发,饭桌和椅子也好好地摆放着,而且全都是按照春的要求。
“纱织小姐你们来啦。”
房东小姐从春的房间探出头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漂浮着的小女孩。
“春姐姐~”
二话不说就抱住了春。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灵体吗?”
郁江在乐舞天打量的目光下朝春的怀里缩了缩。
简单地把情况说给房东小姐听之后,顺便感谢她这两天照料郁江。
而房东小姐则抱怨着昨天一大堆人跑过来装修也没事先通知,害她吓了一大跳。
“总之,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喔。”
这样说着离开了屋子。
顺便还把两把备用钥匙交给了乐舞天和杏儿。
而春在她走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们开始参观卧室和厨房浴室这些附属房间的布置了。
我对这些也没什么要求,乐舞天就更不用说了,给她一张棉被她可以就地睡觉的类型。
所以一切还是看春满不满意。
所幸。
当时我几乎是原原本本地把春的要求转述给了大叔,还惹得大叔一脸不爽地说让我自己弄去。
但是大叔还是事无巨细地全部都弄妥了。
哪天过去的时候得夸夸他才行。
嗯。
“漏了一个东西。”
.春打量了很久,站在她的房间皱着眉头说道。
“郁江的床没有装。”
....这一点当时也没提。
但是郁江作为一个灵体是不需要睡觉的吧。
“我要和春姐姐一起睡!”
郁江对于春的话发出了这样的宣言。
春则是认真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轻揉着郁江的头发。
“郁江讨厌纱织姐姐吗?”
“不.....不讨厌。”
虽然回答的很犹豫但是我还在这里站着所以郁江也是没有给出否定的答案。
“等等!”
我似乎猜到了春这么问的原因。
“我睡沙发你们两个睡房间吧。”
她肯定是想要我们三个一起睡,并且找些郁江还是小孩子所以不占空间的借口。
“不行哟,郁江都说不讨厌你了,乖乖地按预定好的来吧。”
一旦关于这种问题春就会变得很强势。
一如之前所说,要是道术的修行能让她稍微改变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