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么...
我。
不对。
我们,死了么。
但是却没有阴冷的气息和无法抗拒的疼痛。
有的只是眼前一片黑暗,耳朵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声。
甚至不能感觉到身体的其他部位,想要移动也做不到。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继续保持这种状态的话,就找不到春了。
死了也好活着也罢。
最让我感到愧疚的,就是春。
自以为能够护她周全,擅自答应了她的请求,却害得她要舍弃自己的家人和原本不算安稳但依旧安全的生活。
所以现在必须要找到春。
灵魂重新接管身体,连同身体的感觉器官一起重新恢复。
慢慢地,手指,手掌,手臂,脚尖,脚掌,腿....
最后是,眼睛。
猛然一下睁开了眼睛。
因为太过突然眼前的视野变为一片白炽。
随后慢慢地恢复到正常水平,视野内的东西也映入脑海中。
天花板....?
橘色的,带有点点花纹墙纸的天花板?
这么熟悉。
大脑有点当机,这个天花板,为什么和春的房间里的那个那么像?
“喂,她醒了。”
冷不伶仃地从一旁冒出一个人的声音。
而且还是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声音。
那个摧毁了我最后的希望的小女孩的声音。
想不得其他,既然这个小女孩在这里的话就代表目前的情势非常危险。
“咒!锋芒!”
折扇虽不在手上,但体内的能量却异常充盈,术法的威力也不会太弱,更何况我只是想暂时遏制住她的行动。
不需要视野的支持,只是记住刚刚她发出声音的位置就够了,数支符文凝结的长矛笔直地刺向她的方位。
之后才转头看向她,同时身体也从床上下来站在地板上。
我的应急反应没有错,长矛的目标处站着的,果然就是那位小女孩。
但是她为什么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虽然眼神里透出些微的惊讶,脸上的神情也有些难看,但却并没有什么想要躲避或者防御甚至是进攻的动作。
是看不起我么?
区区一个依靠术法的鬼物,又不曾拥有僵尸那般的身体,为何敢如此自信地以身体来承受我的攻击?
就算是手中没有折扇,我的术法也不是那么不堪一击。
“住手!”
半掩着的房门猛地被推开。
是春。
即将刺中目标的长矛停在了小女孩面前,然后自我分解为无数细微的符文消散开来。
现在的情况的确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刚刚粗略地扫了一眼房间的布置,包括我所躺过的床,全都和春的房间一模一样,再加上这个威胁性极大的小女孩居然没有趁我昏迷的时候杀掉我,还有春现在冲进来让我住手。
很奇怪。
明明记忆还停留在小女孩一巴掌击溃我的术法,然后自己无能为力地昏迷过去,再醒过来居然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
所以说,又是纱织救了我们么。
春坐在身边将我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讲故事一样说着,那个小女孩,名字叫绮俪的小女孩,脸上写满了怨念,但也是站在原地听着。
纱织在我没有呼唤的情况下主动接替陷入昏迷的我的灵魂掌管了身体,然后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不仅仅在一瞬间杀死了追杀乐舞天的僵尸,还将绮俪收为我的从者。
现在也是,在通过纱织开辟出来的通道之后竟然直接回到了我们出发的小镇上,按她的说法,从正常世界去往阴间必须要找到两个世界交替的节点,也就是道法中的极阴之地,但是从阴间回来却是可以随意设置方位。
仔细感受一下的话,在绮俪身体内,不,应该说是她的灵魂内,确实是有一个非常微小的黑色符文存在,而且我还能控制这枚符文,在我的攻击之下不能做出任何举动也是由于符文的原因。
也就是说,我只要对她动了杀心,随手就可以将她抹掉么。
怪不得她会对我充斥着如此之大的怨念。
“纱织酱~”
跟着声音一起的是突然之间打开房门然后扑过来的身体。
我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稍微侧过身子躲过这次突然袭击。
“痛痛痛痛痛...”
这人直接扑到地板上了。
“干嘛突然躲开嘛,我现在可浑身是伤万一撞到哪儿超痛誒。”
还揉着脑袋用充满残念的口气指责我,看来可能真的把脑袋给撞坏了,或者是战斗的时候就被打坏了也说不定。
嗯,打坏了的话应该会变成别的样子吧,现在这样完全就是她平时生活时候的状态。
没被打坏真是个意外。
“你从阴间拿回来的东西。”
我指的是那块玉佩。
听到我的话之后乐舞天从口袋里把它拿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也稍微正常了一些。
“不用交还给你的....师门吗?”
“不着急,现在在这边正好有些事情要处理,之后再交还回去也没关系。”
轻嗯了一声,没有过多地询问。
本来的确想开口问问这块玉佩的来历和她必须要得到它的原因,但终究是没问出口。
血玉,通常作为陪葬品让丧者含入口中。
即使是不问我也清楚这必定是有关于某人生死的问题,乐舞天不想主动说出来我也没有必要深究。
总之现在我们逃过一劫,她也好好地拿回了东西,皆大欢喜不是么。
而她也是目光流转,收起了玉佩,只不过脸上神情变得有些苦涩。
“说不得,过段时间还会继续来叨扰你们。”
这话的意思。
“随便吧。”
末了又加上一句。
“只要你分担生活费就行。”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就算是乐舞天这种人,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难处。
但是她像现在这样白吃白喝肯定不行,想要饭吃就得自己挣钱,反正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对她而言挣钱又不是难事。
得到了我的应允,乐舞天的表情一下子轻松起来,两只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嘛,到时候再说,现在我更感兴趣的是,纱织酱的妹妹。”
“那么强大的灵魂,居然就住在纱织酱。”
突然之间被她用双手捧住了脸颊。
“这么可爱的身体里面。”
眼睛被迫直视着她。
虽是笑着,但语气却并不轻松。
“撒,撒手!”
下意识地就“啪”地一声拍掉了她的手。
“很痛誒。”
“你还知道痛!”
没好气地瞪着她。
猝不及防之间居然被她用这种方式来了一下,以前她就算是再没下限也不会做此般举动才对。
“好啦好啦,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你说这件事,只不过有点担心而已。”
担心?
我有点不懂乐舞天的意思。
也许是看到我脸上挂着疑惑,乐舞天收回还带着红印的手,摆正了脸色接着说下去。
“两个人的灵魂同住一个躯体,若是其中一个干涉不了还好,但纱织酱你这种情况,妹妹的灵魂甚至都已经能做到接管身体的话。”
“非常危险,不是对你们两个的灵魂而是针对这个躯体。”
“过多的切换灵魂会导致身体内部的崩溃,直至死亡,到时候就会是两个孤零零的灵体存活在世界上。”
会有这种后果么。
乐舞天的样子不像是说笑。
这个身体本就是纱织的,会因为这种原因让她的身体死亡么。
“当然,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啦,不要摆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嘛。”
看到我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却是立刻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摆着手似乎是想减轻一些她这话的分量。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春也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从她手掌中传达而来的温暖让我的思绪稍微放松了一点。
“没有办法能遏制住负作用吗?”
“没有,已经造成的损伤是无法恢复的,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再次切换灵魂。”
是说我只有在找到能够容纳纱织灵魂的身体之前,绝对不要再次试图唤醒她了。
但这一次是她主动接管的,我甚至连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都不清楚,何况每一次唤醒她都是因为生死关头。
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太弱了的缘故,才让纱织做到这种程度。
即使是现在的我,还是太弱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还是做好眼前的事。”
似乎是为了将我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移开,乐舞天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闭着眼睛的绮俪,将话头转到她身上。
绮俪的话。
暂时将脑海里面那些杂乱的想法放到一边。
乐舞天的话有些道理,无论我现在怎么想都没有太大作用,不如先专注于眼前。
绮俪的实力非常强,至少不下于我和乐舞天的程度。
而纱织将她收为我的从者,估计也是想多一个保镖能让她安心一些吧。
这个不过十二三岁,身高也和我接近的小女孩,如今隐藏了那独属于死人的惨白肤色之后,除掉身上血红色的华服和腮红口红的话,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只是还可以从她身上感觉出来鬼物的气味。
“绮...绮俪,对吧?”
她闻言睁开了眼睛。
最初的怨念已经不见了, 面无表情地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
“有事吗?”
语气也是异常冰冷。
“你说你是从者,那么我的命令你必须服从对不对?”
“...是的。”
虽然小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但依旧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那么第一个命令。”
故意停顿下来,好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果不其然。
随着我话里的停顿时间越来越久,她再也不能维持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了,开始变得有些不满。
“有什么就快说!”
目的达到了,再加上春所讲的那些事,她的性格我已经差不多摸透了一些。
“去洗个脸,再找一套你喜欢的便服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