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
外面的夜色已经浓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就连天空上的星星,她们的光芒似乎也被阻拦着不能如约地穿透这份黑暗。
没有灯光守护的室内更是如此,即使是对客厅内的布置了如指掌也有可能一下子撞到什么东西。
并不是我不具备相当程度的夜视能力,只是今天的黑暗似乎格外的深厚。
其实也只是在春睡着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丝毫地睡意,所以想着起身到客厅坐一会儿。
所以在摸着黑想要去打开灯的时候。
额头突然陷入一团柔软的物体里面,随之身体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撞到什么东西了。
明明印象里面应该是空无一物的过道才对。
“我说,你是故意的吗?”
绮俪的声音突然从面前传出来。
突然想起来,这孩子在我们睡觉的时候的确一个人跑到客厅来了。
符文从身体内部直接激发出来,零零散散地漂浮在四周的空中,符文所散布出来的白色光芒,逐渐地驱散了客厅内的黑暗。
我也能看清楚绮俪的样子。
侧着身子,将和服的下摆卷起来,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和小巧的脚丫,脸上带着些许不快,离地大概有一米四五的样子,正好差不多是我的身高的高度,就那样坐在空气里面。
也就是说,我刚刚撞到的,有可能是她的臀部么。
暗自叹了一口气。
“你....不睡觉么?”
“废话,你有见过鬼睡觉的吗?”
...好吧,是我多问了一句,平时被郁江弄的已经连这种常识都扔掉了。
说起来果然郁江才是奇怪的那一个,现在也安安稳稳地睡在春身边就和普通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今天到大叔那儿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郁江在大叔边上飘过来飘过去时不时还用双手遮住大叔的眼睛不让他安心办公,脸上也噙满了笑容,似乎特别开心。
带她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担心大叔因为又是独自一人所以重新陷入悲伤之中,嗯,就是春的那个谎言,直到现在郁江还深信不疑。
不过总的来说当初决定让大叔来照料郁江这个选择倒是没错,大叔这个人,意外地对小孩子非常温柔。
“喂喂喂?发什么呆啊,这样很不礼貌知道吗?”
思绪突然被眼前这个咋咋呼呼的孩子给打断了。
她难道不知道身为从者跟主人这样说话才是不礼貌的一方么。
不过就现在而言,她天性就是一个十二三岁最叛逆年纪的小孩子,而且也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做从者来看待。
“你是从者没错吧,能稍微摆正一些自己的立场吗?”
面对我的话她也意料之中地发出一声不爽的冷哼,然后把头偏到一边去一副不想看到我的样子。
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这方面的问题,倒是希望她能保持这份小孩子心性一直到最后才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如果被世俗中的暗流给污染了,很有可能会演变成可怕又可憎的存在,如果她也变成那样,不就太可悲了么。
“行了,当初是妹妹强行给你设下的束缚,你心有怨恨很正常,但事已至此,已经来到了这边的世界,为什么不稍微放开一些去体验生前没有机会去经历的东西呢?”
“不把我当成主人也没关系, 我本来也没想过把你当成一个低人一等的从者对待。”
绮俪沉默着,姿势也没有什么变动,好像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一样,只是那对黑色的眸子中似乎出现了一丝迷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剩下的留给她以后慢慢去思考吧,反正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肯定不会短,也许某一天她会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现在,她身为鬼物晚上不需要睡觉,我正好也睡不着,倒是有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方法。
“来吧,反正你一个人呆在这儿也挺无聊不是么。”
没有经过她同意就强行拉住她的手,嗯,正好在我眼前一伸手就拉住了。
“突然,突然干嘛啊?!”
她的脸上很明显地露出错愕的表情,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不过倒是没有挣扎什么,任由我这么拉着。
在经过房门的时候还很配合地降落在地上跟在我身后免得撞到墙壁。
就这样一直来到春房间里的全身镜内我开辟出来的空间内。
用不到这个空间的时候就是一直维持着春的房间的样子,在我有意地去改变的时候,空间飞速地扩大,地形也在不断地改变。
最终,变成了我们所去过的阴间那块区域的地形。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宽广,赤褐色的大地之上仅仅只有些许岩石突兀地耸立着,荒凉一片。
“好了,这样就能放心地战斗了吧。”
“战斗?”
她的脸上满是不解。
“把我当成对手,进行战斗测试。”
没错。
绮俪到底有多强我只是有些微的了解,而且当时自己已经是处于力竭的状态,完全没有正面真正地交锋过。
而现在她要作为保镖在我们身边,我有必要了解一下她的极限在哪里。
......
“我可不会留情,死了别怪我。”
绮俪站在数十米之外的位置,但是声音却没有丝毫减弱地飘进耳朵。
我已经将她灵魂中的符文咒术给解开了一些,现在她面对我也能使出自己的全力。
关于她说的留情这一点,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
当初自己那么不堪,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体内的灵力能量已经枯竭到了极致,所施展的术法威力也大不如前。
但就算是那样,她的攻击也被我好好地挡下来过。
“尽你的全力吧,可千万别丢人到连十指之数都撑不下来。”
合起的折扇遥遥直指着她。
说起来,折扇内所蕴藏的能量在纱织来过之后居然变得充盈无比,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我数年来收集的总和。
同样的,春的故事里面所说,纱织仅仅依靠折扇,就做到了斩断连乐舞天的刀刃都没有能够斩断的那只僵尸的身体。
而以前我对于折扇的理解只局限于能增幅术法。
看来是我太过轻率。
这把折扇,说不准才是纱织所遗留下来的,相比起符文术法而言,最强大的东西。
绮俪听到我的讥讽之后,脸上的不爽陡然转变为愤怒,看来她似乎认为我这种在她手下是那副狼狈到极点的模样的人居然敢说这种话是对她的侮辱。
“区区人类,大言不惭!”
随着她愤怒的声音而来的,是数道如同之前一样的漆黑色能量体攻击。
不是一道而是数道,代表她当时也没有尽全力,只是抱着玩耍的心态而已。
但是我也不是当初那个连站都站不稳的状态。
“咒,崩天恨雨。”
最好的防御永远都是进攻,既然她以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只是增加数量就能对我造成妨碍的话,那么就在一瞬间击溃这种天真的想法。
如同尖细长针一样的符文聚合体跟着身体的移动一起涌向目标。
数量多到几乎可以视作汹涌的海浪了,只不过颜色是纯白而已。
那几道漆黑的能量体在遭遇到浪尖的时候,猛地散发出炽热的铁块浸入水中的声音,同时也没能继续前进丝毫。
就那样被阻挡下来,而且两种能量的相撞,总是伴随着吞噬与被吞噬。
虽然这个术法最具杀伤力的不是长针,所以绮俪的攻击从质量上来看是要超过长针所形成的海浪的,但由于数量极多并且身为施术者的我还处于海浪中心不断地补充。
漆黑的能量体终究也逃不过被海浪吞噬的命运。
很快。
在绮俪诧异到极点的目光中,她的攻击连浪花都没有激起多少就完全消失了。
接下来,所要面对攻击的,就由我转到了她的身上。
而她也不亏在阴间这么多年,所经历的战斗肯定也数不胜数,在短暂的诧异之后,她脸上陡然出现了一丝狠色。
要来真的了么。
不过也是,到了这种情况不下狠手就会被我轻松击败。
但是接下来很让人错愕的是。
绮俪仅仅只是脸上有了一丝狠色而已,手上,甚至是全身,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她什么都没做?
明明我的攻击已经临近了,而她什么都不做?
不过没有时间多想。
攻击已经临近,海浪已经涌到她的面前。
手上的匕首只需要轻轻划一下,就能将她那柔弱纤细的身子斩成两截。
那么就,试试看她是否是真的没有丝毫应对方法吧。
朝着她的脖颈,攻击不紧不慢地逼近。
如果照这个趋势下去,等到匕首彻底架在她的脖颈之上的时候,就算她有天大的翻盘本事,也只能承认自己的失败。
“怎么....”
不!
不对!
话音才刚出口。
我看到她嘴角露出了些许笑意。
那是暗示着成功的笑容,她,有什么隐藏的后手要成功了才会有这种笑容。
手上的动作陡然之间停止,连同周身符文聚合起来的长针海浪,也停止住,然后在一瞬间又狂暴起来,带着噬人的气势攻击向她。
我不求这次攻击起什么效果,仅仅只是用来掩护本体的撤退而已。
没错,无论绮俪隐藏的是什么后手,现在先放弃掉这份触手可及的胜利撤退才是正道。
但是在身体匆忙地后退的过程中,一直盯着绮俪的脸的视线,又看到她嘴角的笑容,似乎更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