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橘色的余晖透过窗户铺洒在黑暗的房间内,带着残留的点点温度,将弥漫在空气中的阴冷气息驱散开来。
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房间的阴暗角落,如同实质一般的黑暗正在缓慢地蠕动着。
“醒了么...”
传出了清脆的童声。
而与之同时,这件作为卧室存在的房间内的床上,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女孩的手指,略微弯曲之后又重新伸开,微皱着的眉头也随着缓慢睁开的眼帘逐渐舒展开来,露出纯粹黑色的眼眸。
确实是苏醒过来了。
毫无灵气的空洞瞳孔倏地收缩之后,彻底宣布了她的苏醒。
我....
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背后是柔软的触感,温暖的被窝将身体的热度一波一波地反馈回来。
真是舒适啊,自己家里的床。
就好像只是久违地睡了一次稍长的午觉一般,疼痛完全不见踪影,浑身上下都传来因为太过舒服而发出的欢鸣,不由地连刚刚睁开没多久的眼睛都有了重新比起来的意思。
完全都不想起床了嘛。
“我说,赖床可是会尿裤子的哦?”
这句充斥着不满的话,仿佛化为了一只狠心的手掌,一把将已经快要飞到脑海深处的意识拽了回来。
这么清脆的童声,这么讨厌的态度。
无奈地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使之能半靠在枕头上,视野转向房间另一侧黑暗的角落。
果然是绮俪。
漂浮在坐在半空中,双手环绕在胸前,充满稚嫩的脸庞上仿佛写着“快起来别装死”这几个字。
还真是悠哉乐哉啊这只鬼,明明我在外面那么拼命,到头来就连在床上多睡一会儿都不行么。
“对这种事这么清楚的话,难不成其实你经常有会做吗。”
“什..什么?”
面对我毫不留情的反击,她脸上的神情陡然凝固,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也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而已,就转变为掩饰不住的愤怒。
“你,你这家伙!”
连带着她身后的黑暗都开始猛烈的翻滚起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
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才会这样说的,绮俪这种轻轻松松就能摸透的小孩子脾性还真是一个意外的萌点呢。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跟她玩闹的时候,既然已经没有打算再睡一会儿的话,摆在面前的很多事情都得开始处理了才行。
“现在...”
一道粗壮的黑色光束突然出现,然后在视野中不断放大。
攻击?
沉重的危机感使瞳孔都不自觉地收缩起来。
如此之近的距离,再加上人还半躺在床上,无论是躲避还是防御都无法做到。
怎么办?
潜意识防御性措施启动——猛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鸵鸟战术。
裸露在外的肌肤似乎都感觉到了灼热的气息。
一秒,两秒...
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上,时间的流逝在感知之中也变得异常缓慢。
但实际上,在我闭上眼睛看不到的时候,黑色的光柱就已经消失在距离我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打偏了么?
已经等了好几秒钟却仍旧没有被打击到感觉,危机感也慢慢地开始消散,我才敢重新睁开眼睛想着看看情况。
视野中,作为攻击的始作俑者,绮俪的脸上布满了吃惊的表情,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对我发起了攻击。
“绮俪!”
明明受到惊吓的是我好吗?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敢对我进行攻击,要是收手慢了一步我是不是就已经死掉了?
就算我的脾气再好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对于她这种做事不考虑后果的性子必须要好好的修理一下。
“等,等等,我...”
“等什么等,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想要杀了我?嗯?”
“你还有没有半点把我看做主人?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居然直接了当地就攻击我了吗?你这种...”
“所以说等等啊!我不是抹除攻击了吗?再说发生这种事的原因你也有份啊!”
什么?
“你说...”
“不分青红皂白就只知道骂我吗?”
“不,不是...”
“还口口声声地说从来没有把我看成从者,你这种人,刚刚死掉算了!”
明明受害者是我,为什么她的气势能够强成这样啊?
但是有关于她所说的“发生这种事的原因你也有份”,其实从醒过来开始就隐隐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了,只不过是没来得及仔细查探而已。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造成绮俪发起攻击的原因吗?
这样想着,顾不得绮俪还在气呼呼地展示她独特的骂人技巧,心思完全沉浸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
怎么说呢。
是非常良好的状态,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上,都处于平时的巅峰水平,完完全全看不到之前经历过那样一场战斗的痕迹,但是有一点却与平时不同,抛开那些普通的认知来说,现在,我的身体中,似乎过于干净了。
这应该就是奇怪感觉的由来。
这种干净的程度,总觉得是缺少了什么才造成的。
到底是什么?
脑海里思考问题的同时,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做出了一贯的沉思表情。
“这样都想不到吗你这个比猪还蠢的脑袋。”
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这样说的话你是知道咯?那倒不如你来...”
心头猛然间“咯噔”一下,被被窝烘地异常温暖的身体有种突然之间如坠冰窟的感觉,冷汗止不住地从背部的毛孔中渗出,就连说到一半的话都被强行咽进了喉咙里。
不可能的吧。
绝对不可能的吧?
我所想的这种情况,是绝对绝对一定一定不会出现的吧?
“咒!散灵!”
白色符文从身体中涌出,然后组成了一片又一片白色的光幕,只要一声令下,便会毫无死角地扫荡整个房间。
预想中是这样,我甚至都在脑海中构想出了所有的情景。
但实际上——
房间内毫无变化,别说是白色光幕了,就连一个白色符文都没有出现,身体中也没有涌出任何东西,有的仅仅只是我抬起手的尴尬姿势而已。
不可能!
“咒!花舞!”
...
“咒!锋芒!”
...
“咒!崩天恨雨!”
....
“咒!三...”
“别喊了,你就不嫌丢人吗?以前就想说了,这种奇葩又难听的咒语是你到底是用你那猪脑袋里面哪根虫子才有的神经想出来的?”
不,绝对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这种事,我才不承认!
对,折扇呢?
只要有折扇的话,只要有折扇就行了,一定是因为没有通过折扇才会施展不出来。
视线在房间中来回扫荡着试图找到折扇的位置,却完全找不到。
“那把扇子的话,在床沿边的地上,至于为什么会在地上,也许是被风吹掉的,也许是被你自己弄掉的,这种事根本不重要吧,反正你也....”
“闭嘴!”
没来由地大吼,声音大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到底是因为她实在太吵还是因为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发泄而已,这种事,我不在乎。
“什,什么嘛,突然那么凶...”
绮俪都被这一声给吓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大骂出口。
但是就如同上面所说,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在乎的,是尽快拿到折扇。
只要拿到折扇,就能证明我的猜想只是错误的。
抱着这种想法,不顾一切地从床上爬下来。
真的是不顾一切,就连自己昏迷了那么久,身体就算状态良好也没有办法很好地用力这一点都没有想过。
直到一只脚掌接触冰冷的地面,试图抬起另一条腿的时候,却因为作为支撑的那条腿完全使不上力气而跌倒在地上的时候,膝盖撞到地板而引发的疼痛才将我彻底从幻想中打醒。
彻彻底底地打醒。
如同被人从云朵之上狠狠摁向坚实的大地一样,所有的否认都成为了一触即破的气泡。
就那样跌坐在地板上,任凭疼痛将大脑侵蚀。
房间内也因为如此而陷入诡异的沉寂。
半晌。
“....这件事,别说出去。”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但是,凭什么呢?”
“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别忘记你刚刚是怎么对我的,现在居然还敢来要求我?就算是你现在恭恭敬敬地道歉我也不会接受,你还以为你能够控制住我吗?”
这样啊。
绮俪的反应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激烈,气愤地叽叽喳喳着。
虽然前面的话没有太在意,但后面有一点她想错了。
我现在几乎完全失去了力量没错,不过跌坐在地上的这段时间,却唯独将对她的掌控权捏在了手上,这是无关乎我本人有没有灵力的问题,就算是个普通人,在这种烙印存在的前提下,都能够作为她的主人,一开始她因为可以对我进行攻击而以为束缚她的术法已经失效了的想法是完完全全的错误。
那只是由于失去了所有灵力连带着也对任何灵力相关的东西暂时失去联系了而已。
“就算是我直接杀掉你都是完全没问题,你这个不过是脸蛋可爱一点的洋娃娃,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别以为我不敢...呜,呜!呜呜!”
取回联系之后,其实只要念头一动,就像这样,她只能满脸惊恐地呜呜呜抗议着。
“现在呢?
也总算能好好地使力了,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也变得不那么困难,只是朝着绮俪的方向走的时候,因为膝盖上的伤口而有些步履阑珊而已。
“你觉得我刚刚的提议怎么样?”
“呜!呜呜呜呜!”
不要这么害怕,不用随着我的轨迹后退也没有关系,不用害怕到脸色煞白流下眼泪也可以喔?
因为我并不是想要惩罚你呀。
只是单纯的,想起来刚刚起冲突的原因而想要道歉而已。
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艰难地正坐在地板上,压低身子,额头几乎都要快要接触到地面了。
同时也解开了对她的束缚。
之前不是你说要我恭恭敬敬地致歉么,这种事,这么多年真的还是第一次。
“对不起,刚刚的大吼也好,一开始蛮不讲理的责骂也好,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