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上学的日子不远了,雨停了一段时间,不再是二十四小时不愿停歇,不愿离去。
终究是会给自己休息的时间了,空气里的味道始终是雨水的那股。
走在青石所铺的路径上,温轻澈总感觉不自在,但却未有多怀疑什么,提起精气神便是加快了步子。
【有人跟着我?】他询问着系统。
【是的。】
得到回答的温轻澈并不慌乱,这不是计划的一环么?
今天是晴天,太阳照耀着全城,照在两边的行道树上,让绿叶荡起金色的光晕,树叶之间打下的光,投出大小和形状不一的光斑。
有徐徐凉风吹来,带动光斑移动着位置,几束金色日光落在身前,恍惚间是能伸出手抓住温暖的感觉。
回到家,白鹿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书,眉目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气质,对于弟弟的归来心中并未有很大的悸动,只是轻灵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去哪里了?”
温轻澈缄默,并未说什么,但这更像是没听见白鹿的问询,不知怎么的,姐姐好似放养的鸟,不怎么去学校了,具体的原因他没有问询,他就像是习惯了一样,看不出区别,感受不出异样。
回了房,手机便是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周野所打来的电话,刚从她那儿回来的他不理解她此时的来电,却也很快接通,用着小小的声音说道:“喂?”
周野那儿沉默了半晌才是出声道:“你想不想回去上课?”
温轻澈看了看房间里的日历,去年的日历看不透今年的日子,不等他说些什么,周野继续道:“你要去上课我给你安排。”
“去思华么?”
他说起了那奢华昂贵的学校,金钱的味道充斥着每个校园角落的地方。
“你想去?”周野回道。
“没有,我不……”
“嗯。”周野说道:“我帮你安排你原来的学校。”
说完便是挂断了,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温轻澈疑惑得像是一只鱼,脑子里只有海水,不懂什么是空气。他搞不懂周野,但很快就收到她的一条讯息,“我要回去一趟,可能十几天不回来。”
少年低着头,微弱地颤了颤眼睫,然后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三个字点击发送,“知道了。”
他不懂,她回家和自己去上课有什么关联么?有什么必要的联系么?
【统,我的阿野是要抛弃我了么?】
听着宿主故作可怜之态,它有些受不了,当即回复,【并没有,她是在躲人。】
【躲人?】
【未婚夫,你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是要来抓奸,她回去是想把他引走,以免干预到你,她没有抛弃你,她是在乎你的。】
【未婚夫?咱真是狗血的剧情呐,不过我喜欢啊。】
……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看着白鹿,扒了一口米饭,然后像是随意但却是刻意地说出一段话来,“我明天要去上学了。”
白鹿轻声又无味地应着,发着鼻音“嗯”,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抬起眸子,镜片后面的眼睛还是那样好看。
“明天?”白鹿道:“为什么?不是说要一个月么,现在还没有一个月吧?”
她咬着白色的筷子,扎好的头发从鬓边又或额角散落几缕,平添慵懒的格调,是在文学性上多了几分散漫。
“不知道。”温轻澈摇着头,也表现出困惑的模样。
【姐姐真漂亮。】他真心实意地跟系统诉说着。
【的确漂亮。】系统迎合着他。
“那就去吧。”白鹿说道。
这件事儿没有几个值得去深究的点,白鹿才是真的随意道:“好好学习。”
“嗯。”
雨在天亮之前就下了,五六点钟的时候,城市的氛围像是晚上十一二点,看得真是让人不想出门,只想蜗居在家里吃喝玩乐。
傍晚的雨是虚化着城市的色彩,而黎明的雨是给城市打上了晦暗的滤镜。
白鹿起得很早,吃着做好的白粥配着昨晚剩下的菜吃着,电视开启播放着晨间的新闻充当背景音乐。
温轻澈慢慢地收拾着自身,打开房门就去洗漱了,白鹿散着头发,双手捧着热水懒懒地喝着,她没有戴着眼镜,却戴了那个发夹。
刷了牙,洗了脸。温轻澈知趣地坐在饭桌前,给自己添了一碗热粥。
白鹿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细腻的交织纹路,表示着是纯手工制作。清晨的她整个人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优雅,像是凝在花瓣上的冰也是融化的水,也是此刻淅淅沥沥的雨。
“外面在下雨。”
“我知道。”
“会很冷。”
“我知道。”
温轻澈抬起头看了一眼姐姐,精致无瑕的面容是怎么也看不腻的,黑色头发上的那粉红颜色过分瞩目。
【她其实不想让你离开。】
【其实我知道的。】温轻澈怎么能不知道,今天姐姐意外可爱呢。
……
昨天周野把电话挂了后,温轻澈就接到了一个自我介绍为校长女人的电话,用着礼貌又关爱的语气与自己问好,明明是一个简单的通知却要说得繁复,好几分钟后才是说出关键词。
第一次感受着大人们的客套,也是第一次厌烦这种客套。
“姐姐不用去上课么?”
白鹿喝着热水,目光望着电视,话语平静,“要的。”
其实不需要的,她已经被那外国名校入取了,只等开学季了。她不想和他说实话,弟弟之前的不愿,让她没有底气说出实话。
自己要去国外了,他呢?自己似乎算是抛弃他,白鹿很明白自己这个弟弟的处境,除了自己这个按道德层面来说的姐姐以外,他便是没有任何亲人了。她晓得自己是个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和考虑后果,可考虑过了,去那个学校会获得很多好处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白鹿也是如此,没有理由可以打动她,说服她不去。
白鹿自认为没有,她喜欢少年,喜欢温轻澈,喜欢这个弟弟。可喜欢后的生活是需要很多东西维持的,而自己则是为未来而去的,是为了以后的生活。
雨反射着城市的光与影,是斑斓的霓虹,是忙碌的人影。在柠檬色的灯光照耀下,透明的雨水坠到地上荡裂溅射周围是格外的清晰,雨声杂乱,人声无序。
打着伞,可依然被雨水触及到了。
再次回到学校,是陌生与熟悉共同贯穿思绪,到了教学楼把伞收下,长长的睫毛沾着雨水,它们聚集在一起成为一个饱满但又娇小的透明雨珠挂在睫毛,欲落而不落,温软精致的轮廓在雨天的氛围里总带着可怜的气质,因为有些冷,便是抿了抿唇,在别人看来却是倔强,是对某件事的不服输。
他很漂亮,以前的漂亮是收敛的,是美丽的花没有绽放的样子,现在却是彻彻底底地绽放开。
有人看他,是偷偷地,是不敢让人发现的看;是大胆地,是贪婪得无所顾忌。
不是故作的清纯与懵懂,那可怜劲儿,那让人心生怜惜的模样,是他自己的一个阶段,一个关于美丽的阶段,是十六七岁这个年纪最美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