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僭越了。”智空和尚面露苦笑,一挥手将紫金佛钵收了起来。
千重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自上而下俯视着,没有作出回应。
“贫僧此番叨扰了,”智空看的出来对方周身散发出的敌对气息,没有接受自己的道歉,这不就是默认的逐客令嘛,自己也不好再厚着脸皮赖在这里,“承蒙十三世子盛情款待,贫僧这就要告辞了。”
千重的面色这才有些缓和,收起了气势,再度坐了下来。
“既然高僧要走,本王也不拦着了。”千重依旧是语气冷漠。
“来人,送客。”
门口的屏风旁赶忙跑进来一个小侍童,向千重和和尚拜了拜,似乎没有看到依然坐在地上的姚姬。
“高僧这边请。”小侍童点首哈腰,引着智空走出门外。
千重满脸严肃,直到听不到外面的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才有所缓和。
“少爷!刚才吓死奴家了!”姚姬扭捏的从地上爬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这秃头和尚倒是颇有道行,”千重温柔的用手抚摸着姚姬的背部,眼中闪烁着无奈,“这府中设有封神的禁制,不想他居然还能使用法术。数百年的阅历果然不可小觑,这若是能为我所用。。。”
“少爷!”姚姬鼓着腮帮,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哈哈哈!一个光头和尚你吃什么醋!”千重狂放的笑了起来,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一股野性,“不过想要伤我仆下,留他不得。”
姚姬眼角微弯,满含笑意的看着十三少爷。对于说她是仆下没有丝毫不满。
“倒是可惜了这紫檀木的桌子。”
通天府大门。
智空和尚站在门外,面前站着刚才的小侍童。小侍童此刻一脸崇拜的打量着和尚。
“小施主从刚才开始一直在盯着贫僧,是贫僧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智空和善的问道,虽说今次的目的完全没有达成,但以他历经百年磨砺的心性,对于这样的失败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全身都很奇怪!”小侍童兴奋地说,“光头!衣服!额。。。还有说话的方式!”
智空和尚依然保持着和蔼的笑容,但内心却是有些郁闷。虽说出家人剃度是必须的,自己也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但从别人口中说出“光头”这个词心里总是有些别扭。自己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高僧你什么身份啊,肯定是相当厉害的人吧!”小侍童的眼睛大大的睁着,智空都担心两颗眼睛会不会从眼眶中掉出来。
“欧?小施主何出此言?”
“我刚才一直在门口候着,突然就听到了巨响,然后就听见少爷的怒斥了。我听其他人说还没有过任何人能在激怒少爷之后全身而退的呢,就连前些天二品的那个。。。那个什么大人来着,就因为在皇上面前职责少爷结果被满门抄斩了呢!”
智空和尚的笑容凝在了脸上。不是说他一个人被斩首了吗,怎么现在成了满门抄斩了。这小孩身为千重身边的人,说话到底靠不靠谱啊。
“而且少爷都以王自居了,看来是气的不轻啊。亏你还能活着出来。”小侍童兴奋的挥舞着手臂,一下一下拍在智空的后背上,仿佛两个人是旧交一般。
但智空倒是没有制止,面露好奇之色。
“刚才我就在奇怪了,十三世子充其量也就是世子,怎么能自称为王呢?”
“哎?”小侍童停下了拍打,一脸看到外星人的神情盯着面前这个被拍打了也只会笑的和尚。
“你不知道少爷是王爵吗?”
“贫僧不曾听说。”智空摇了摇头,自己当初和幽王谈论时,郑国还未出现王爵这一说。
“少爷在两年前因军功被封为紫昊王,封地紫昊宫,但不知道为什么少爷把紫昊宫送给了六太子。”
“六太子姬山,贫僧记得应该镇守北部边境吧。”
“那就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知道的了。”小侍童耸了下肩,摆了摆手。
一日后,国都安阳,郑都城武陵殿。
浩大的内廷中站着百位身着官袍,头戴乌沙的官员,从前到后分为四列,一字排开。从最接近前方的官员衣着颜色来看,分别是红色,紫色,以及黑色,从品级的高到低。之前的胖官员此刻站在最后一排,肥胖的身材倒是与身边人格格不入。
朝臣两侧林立着银铠银枪的禁卫,刀砍斧剁一样齐的身高。浑身银色的铠甲散发着寒气。铠甲中的士兵一动不动,犹如石化了一般。与其说是战士,不如说是铠甲的衣架,只是个摆设。
每隔三个禁卫就有一根朱红色五人粗的矩形柱子,上面雕刻着各样的猛虎,直插穹顶。
为首的朝臣前方五十米左右是一个梯台,分为三层。
最下面一层立有负责记录的文官,以及附则宣旨进谏的太监。
第二层则是两排半圆形的木质的座椅,座椅的扶手是雕刻而成的虎头。一共六把座椅,其上坐着六位男子。这六位便是郑国六大王爵,其中两位将军,两位太子,剩下的一个老者,最后就是一脸傲气的千重,紫昊王。
在这之上便是至高点,唯一的金色的王座。王座两旁匍匐着两只金色的猛虎,目光雍散的盯着群臣。王位之上坐着的便是千重的父王,郑国第九代君主,郑幽王。
郑幽王身着金色黄袍,头戴金色平天冠。面容严肃,一对剑眉,不怒自威。内廷朝臣站在远处无法看清幽王的面容,而外廷的文武百官更是无缘一睹圣上面容。但靠近一看就能发现,郑幽王的面容却似四十来岁,目光深邃,面色坚毅。
朝廷之上悄然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突然,远方传来了阵阵的钟声。钟声瞬间笼罩了整个武陵殿。
“起朝!”武陵殿各处一齐响起了太监们尖锐的声音。
话音刚落,文武百官齐刷刷的一抖衣摆,跪拜在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浩大的声波在内廷和外廷中回荡着,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须臾之间,再度回归寂静,所有人除了传令的太监以及诸位王爷,都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众爱卿免礼平身。”幽王的声音从最高的梯台上传了下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无尽的威严。
“谢圣上。”庭内的臣子首先从地上站起,而后庭外的文武百官接连起身。
“朕观今年风调雨顺,各地州领?”
“回圣上,北蔡州无灾情,年产稳定。”
“回圣上,东徐州同上。”
“回圣上,南靖州同上。”
“回圣上,西林州同上。”
“启禀我主万岁,鲤城今年遭函琉国来犯数十次,粮食歉收,百姓罹难。”为首的一位红袍官员向前踏了一步,双手托着一本奏折。
“欧?函琉小国屡次进犯,金爱卿为何一再放任?”幽王话语中透露着一丝好奇。
“回圣上,臣下欲护卫疆土,怎奈函琉国的狼骑兵行动诡异,边境驻守的步兵战士们根本无法应对。微臣曾向兵部尚书黎大人请命征调三万虎骑兵,但虎符却不在李大人手上。”
说完,看了一眼身旁站立着的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叹了口气,上前一步。
“禀圣上,臣确实没有虎符。确切的说,臣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虎符了。”
朝堂之内一片唏嘘。这可是虎符啊,一国之内除了帝王圣旨唯一可以调用军队的凭证啊,居然已经消失了两年了?这要是被敌国的奸细得去,自己这些朝廷重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兵部尚书是怎么当的,这样玩忽职守斩首十次都不过分啊。
“丢失虎符可是死罪,黎尚,你可知罪!”这一次却是六位王爵中的一位开口了。这男子长相和千重却是相反,粗犷的面容,凌乱的头发,配上络腮胡子,让人一眼望去就不敢招惹。
兵部尚书依旧站立在原地,面露苦笑,没有回应。
“黎大人忠心耿耿,日月所鉴,丢失虎符未报一事想必是有隐情吧。”另外一位王爵柔声的说。不管是声音柔和,人长得也是和善,一副书生的样貌。
“三太子,国法面前容不得心软。虎符乃是国之根本,丢失虎符等同于叛国之罪,天理难容!”刚才的粗犷男子语气坚决的说道。
一瞬间,兵部尚书便成了众矢之的,备受同辈的议论。
自始至终,幽王都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下方群臣们争论纷纷。
黎尚面露无奈,向台上看去,不过看的却不是幽王,而是紫昊王千重。
“肃静!”一个太监在看到千重的一个手势之后扯开脖子喊了一句。朝廷之内立刻鸦雀无声。
“虎符在我手里。”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文武百官刚想大骂是谁那么大胆此刻敢来挑这个罪责,结果看到是紫昊王,全都紧紧闭嘴,低下头去。
“十三弟,你拿着虎符做什么?”三太子柔声问道,内心却是有些高兴,虽说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但自己也不愿意看到朝廷重臣陨落。
“六哥与姜戎大战吃紧,我就从黎尚那里抢过来给他了。”千重轻描淡写的说道。
三太子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群臣此刻再看向兵部尚书的目光充满了同情。怪不得不敢禀报呢,怪不得只能默默地承受责备,原来是被十三世子抢走的啊。
被抢了还不能做声,兵部尚书也是有大耐力的人啊!文武百官一阵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