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踩着第二道铃声溜进教室之后,最后一排四个座儿就我那儿空着。右边的那位是刚刚和我一起去医务室的班长,左边我之前没注意,也是个小姑娘,头发如果再留一段时间就可以称呼为黑长直。而她们两位的表情也真是精彩,班长眉头紧锁,像是妈妈发现孩子犯错时那样,使我一瞬间忘记她是小学生;而左边那位黑长直(暂定),则是饶有趣味、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总有种我的什么把柄被抓住了的感觉。而表情截然不同的两人却非常默契地盯着我,而这个时候老师也开始板书,背对着叽叽喳喳的小学生们喊着一遍又一遍的“安静”,我只能迎着她们的目光回到座位上。
我把篮球随手放在桌子下边的时候才意识到,实属失策,我上课没多久就离开教室,一节课没有回来,结果下一节课带了一个篮球回来,尽管我是下课时间打的篮球,但逃了大半节课也确实是事实。刚刚打球的伙伴都汗流浃背,互相张望,看到我这儿时还不忘做个鬼脸。被暗算了,球被迫由我带回,由我保管,就因为打铃那会儿是我运球,另外几个听到铃声简直就和百米决赛的运动员听到发令枪一样。
“装病翘课打篮球,我要告~老~师!”我刚落座,黑长直(暂定)就悄无声息地凑到我旁边,在我耳边恶魔低语。这个调皮的声音我好像之前在哪听过,啊对,就是我数学课吐的时候,面对四面楚歌的嘲笑声,我只知道温柔善良的班长没有嘲笑我,所以我的视网膜只呈现了她还有讲台上的老师。而当时离我最近的嘲笑声,就是这个调皮的声音。
“哇(无感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话说吐是可以装的那你装一个我瞧瞧。”我稍微偏了一点头,发现她跟我的距离近的离谱,整个身子都倾过来,感觉一不小心就会倒到我身上,就为了说句没营养的悄悄话。我稍稍往右边移动了一点,瞟了两眼班长,从老师开始板书之后,她就一直是一副认真的表情,之前的皱眉仿佛从未有过,背挺得老直,目视前方的黑板。小学还有这样一号学霸人物?正在我这么想时,左腿上边突然感觉掐的疼。
“翘课打篮球,我要告!老!师!”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倔强,同时又逼近了一些,直接右手掐我大腿,说实话,还是很有点痛的,我越是没反应她的力度越大。
尽管我有万语千言可以回击,奈何对方只是一个小学生,而且说不过还会动手的那种,再加上是女生,叠了这么多buff,我确实拿她没什么办法,明哲保身吧。“我错了,请你不要告诉老师。”
她得意洋洋,露出十分可爱的笑脸,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刚撤回去的身体又向我的领域入侵,随后单方面宣布了我们的上下关系:“那你以后都得听我的,否则,哼。懂了没~”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被小学生的逻辑给整蒙了,算了,反正我也要找老师打电话,这里干脆将计就计,“确实我做得不对,我下课就去跟老师承认错误。”言下之意是,不用劳烦你跟老师打小报告了,我自首。
她有点吃惊,接着整个身子又缩了回去,右手撑着脸,我余光只能看到她白皙的手背,和耷拉下的睫毛。
这节是语文课,老师在讲李白的望天门山,她讲一句,要我们读一句,然后教室里就响起那熟悉的拖慢一拍节奏的齐读。读书的时候,右边的班长会把课本立起来,倾斜一定角度,声音不是很洪亮,恰好在旁边的我能听见。我稍微对对嘴型,想着赶紧下课,我好办正事。而左边那位也心不在焉,和刚刚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从那时开始没再说一句话。
我看着分针走了大半圈,下课铃终于是如期而至。老师还在讲什么,教室里已经开始骚动了起来,以前排那几个课间打篮球的男生为首,蓄势待发,全都给我打信号,我摇摇头,他们几个齐刷刷的点头。难不成每次课间他们都是这样的?对了,篮球在我桌子下面。
老师一下讲台,早就迫不及待的几个男生直接冲出去,而令我意外的是,左边那位也突然来精神了似的,一溜烟从后门跑了出去。
喂喂喂,这不会是让我把球带下去的节奏吧,擅自认为我会下去打球,我很困扰。于是我也第二时间拿起球,从后门出去,把球传给了最后的那个刚刚跟我一组的友人A,“我不打了,拜托你把球带过去!”他机灵地一仰身子,跳起来把球接住,“O——ka——y!”真是活力四射,好的,那接下来,我也要去办正事了。
下课的走廊就和菜市场一样,热闹非凡,聊天的聊天,疯癫的疯癫,上窜下窜,我老老实实靠右边行走,跟上刚出教室的语文老师,希望她会就这样回到办公室。
果然和我设想的差不多,老师进入了转角的办公室,而门口并没有醒目的牌子告诉他人,此间为何种办公室。我随后进入。
“涂老师,涂老师!言羽白他数学课翘课去打篮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狡黠清脆的声音,在老师进门的同时响起,我也来的正是时候。
“报告。”老师回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黑长直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我不知道无辜的表情怎么摆,只能用真诚的言语回击,“老师,她误会了,我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我想借一下电话跟我家长联系。”我仰着头看着老师的眼睛,这个身高差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呢,老师应该还是会先担心学生的身体状况,而不是问责于我。
“好的,那你就用这个吧。”老师侧身,把办公桌上的座机往前推了推,我拿起香蕉一样的听筒,愣住了,我爸妈以前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