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着粗气,用手抹着满脸的汗水,还有藏进其中的泪滴,站在黑色的大门前,久久不能平静,我该以何种心情去敲这个门,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尚未明白。
这时邻居开门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条件反射般地咚咚敲起门来,余光看见邻居大爷从对面门走出,弯下腰拎起门口的垃圾袋缓步走下楼梯,我面前的门也伴随着特有的钢铁摩擦声打开。
“羽娃子,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外婆每次见到我之后都是笑靥如花。
最后一次见外婆,是在她的追悼会上,美极了,也是我第一次见化妆的外婆。那时我在读高中,晚自习下后回家少有的漆黑一片,那时我还没有不祥的预感,只是想着劳累一天后的夜晚弥足珍贵。
“你看你,又是满头大汗的,快来把衣服脱了,我用热水给你擦擦。”边说着,外婆转身走到卫生间,用洗脸盆接好四分之一冷水,再弯腰提起开水瓶兑好一半热水,洗了洗了毛巾就走到我跟前。
听说外婆是晚上走的,原因是心梗,当时外公在一边,遇到这种情况不会处理,还以为外婆只是身体不舒服,哪知道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就这样错过了黄金时间,说是这么说,就算医生在身边,也未必就能救活。
外婆用着恰到好处的力度擦拭我的后背,反复几遍之后又把毛巾搓了搓再来一次,然后把我汗湿的短袖用撑衣杆晾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亲人的死亡,人总会死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脑子一直在重复这一句话,不敢想别的事情。我对自己说,要坚强镇定,男子汉不能哭。随着追悼会亲人朋友来的越来越多,他们带着悲伤的表情,问候了我的长辈,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一拍,彻底把我击溃了。
外婆抹了抹汗,接着到厨房接了一杯温水递给我,然后把冰箱里的半块西瓜拿出来,用勺子挖着中间的部分,“先别吃嗷,等它放一会儿再吃。”
外公控制不住情绪,泣不成声,我妈和姨妈在两旁架着他,上了年纪的他经不起这种打击,本来腿就站不稳,怕他摔倒,同时不让他冲到棺材前面,初中的表妹在上面哽咽地念着关于外婆的文章,而我藏在家属座位中,什么声音都发不出,眼泪止不住的流,在我脸上悬成两条河。
外婆似乎感觉我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露出担心的表情问我:“羽娃子,你怎么啦?”
我是如何走出失去亲人的伤痛的呢?说的好听点叫放下,说的难听点是忘记,将过去点点滴滴的幸福全部忘记。人不能一直活在悲伤中,但作为人这种拥有感情的生物,似乎只能一直活在悲伤中,只是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方式。而像我这种自私的生物,终会嘻嘻哈哈的将过去忘记,对自己重复着外公外婆肯定也不希望我一直处于悲伤之中的说辞,最后连这句话都忘记。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小学身体的原因,我哭的很轻易,哭的很大声,哭的很舒服,外婆急了,生怕是把我怎么了,连忙站到我边上抚摸我的背,安慰着我,却没想到起到了相反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