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还挺明媚,一两朵云漫无目的,如蜗牛一般在天上爬行,偌大的校园里有两个身影在林荫小道上飞奔。
“可恶岂可修!都怪你,害得我也要第一天迟到啦!!!”乔可丽化作一匹脱缰的马,她的橘色双马尾被狠狠甩在身后,宛如缰绳,无规则的随着运动上下摆动。
我也被狠狠甩在身后,不得已拿出九成的速度,勉强跟在她的斜后方,一边喘气一边回应,“可是……你比我……还先睡着呢!!!”
“哎!!!早知道就不喊你……看你睡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宿舍的隔音效果太好,我俩完全没听见午休结束的铃声。
此时距离下午第一节课只剩五分钟,从北宿舍到G楼,走路要大概一刻钟,是我的话早就放弃挣扎,开始慢悠悠地享受校园漫步的时光了。既然知道赶不上,又何必跑的气喘吁吁,把自己累个半死,最后还是迟到,像个小丑一样。但是眼前这位橘发女孩全力奔跑的样子,有种让我想要义无反顾追上去的魅力。曾经我是否也这样奔跑过呢?后来我是何时退化双腿不再这样奔跑呢?
两边飞逝的景色有些陌生,并非中午来时的大道,而是颇有情调的青石板路,铺在小树林的内部,眼看前面路要走完,一条不粗不细的人工小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通向对岸的一座小桥远在视野右边的尽头,而前面领跑的她却没有改变方向的意思,反倒是径直奔向河边,速度不减反增。
我猜到她想干嘛了,但还是提醒道,“小乔,小桥在右手边啊!”
“我看到了,太远来不及,咱直接跳过去。”
“当心危险!”
我话音未落,她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飞跃过河,牛了个大碧,难不成你是田径队的王牌吗?
正当我感叹之际,她单脚落地不稳,朝左边崴了一下,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像交通事故里侧翻的汽车一般,在地上狠狠摩擦。
不出意外的话,是出意外了。
我顾不上其他,急忙也跳过去,没想到她竟然立刻站了起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又开始跑,但还没跑两步,察觉到异样,蹲了下来。
“还好吧?”我跑到她身后,从口袋里掏出常备的纸巾,观察她的身体状况。
“哎呀,搞砸了,这下肯定迟到了。”她轻声欢快的语调掩饰不了身体微微的颤抖。
“对不起,我应该阻止你的。”我从背后都能看见她血肉模糊的胳膊肘,看着都疼,我赶紧走到她面前。
“你道什么歉啊,我这就是自作孽,活该。”她表情依然是那么开朗阳光,只是眼角的泪水读不懂空气,一个劲的向外窜,“哎?我脸上也流血了吗?怎么是透明的?哈哈……”
“让我看看。”
“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听话!”
“……”
她还在逞强,我有些强势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的手臂抬起,确认受伤的部位,用纸巾轻轻擦拭,然后把她的受伤的左腿抬平,鞋袜脱掉,踝关节那里又肿又红。
我左手握住她的脚尖,右手固定她的踝关节,轻轻揉了两圈,她疼地咬牙切齿,面部肌肉僵硬,都没有没有发出一丝悲鸣,实在是逞强的让人心疼的女孩。
不幸中的万幸,看样子应该没有骨折。我想起以前打篮球崴脚的事儿了,那时我的表演简直可以收录到北影教材,把疼痛展现的淋漓尽致,摇头晃脑,倒地不起,叽哩哇啦,鬼哭狼嚎,渲染出一种我疼死了的氛围。
确认完她的伤势后,我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将一瘸一拐的她搀扶到河边小树的树荫下,
“你在这等我,别动!”说罢,我急忙跑到最近的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回来,给她踝关节两边都冰敷上。
“你有什么感觉,要及时告诉我。”我坐在草地上,与她面对面,眼神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才好,为了表现出对她关心的同时避免对视的尴尬,我决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受伤的脚踝部位。
她没有回复,在短暂的沉默后,把我手里正在给她冰敷的矿泉水抢走了一瓶。
清脆的开盖“咔嚓”声,接着是豪爽的“咕噜咕噜”喉咙咽水的声音。
“哈……爽!”
“怎么样了?”
“解渴了。”
“我是指你崴了的脚。”
我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可能跑不动了。”她笑着故意眨巴眼睛。
“还想跑,你走两步试试?”
“呜呜呜,你趁火打劫,威胁人家。”
“还搁我这开玩笑,看来是白担心了。”我假装站起,转身背对她,俨然一副要弃她之于不顾的架势,“我先走了,你慢慢儿休息。”
“别呀别呀,我错了哥。这你能忍心丢下我?”
“我也开玩笑的,真要是丢下你不管,良心还是会有些不安的。”
于是我又一屁股坐在她面前。
“再说了,你可是我翘课名正言顺的借口,乐于助人,帮助受伤的同学,我的丰功伟绩理应被赞美,值得被歌颂。”
“你这算盘打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的首席竟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利用同学的伤势翘课的头号坏学生。”
“原来我这么坏吗?这下不得不把某人丢下了。”
“哈哈哈,哎?别走啊哥,我错啦,别走啊!喂!言羽白!”
我从远处退回,再一次坐在她面前。
“你怎么开不起玩笑呢?”她生气得过于可爱了,轻咬嘴唇,挤眉弄眼。
“你也开不起玩笑啊?”我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逗得不亦乐乎,或者说是我逗她逗得不亦乐乎,“我刚刚不都说了,不会真丢下你的。”
“哎呀,刚刚那句话有点感动。”她故意扭来扭去,好像真的在害羞一样。
“等你缓一缓,我们再去医务室。”
“不用等了,直接走吧。”说罢她双手撑地,将重心放在没受伤的脚上,站起身来。
我连忙上前,到她受伤的脚那一边扶着她,“你别瞎搞,雪上加霜。”
她似乎在介意着什么,或许是我的态度,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和二人距离的函数。仔细想想,我无法排除趁火打劫的嫌疑,吃人家豆腐,占人家便宜,和女孩子产生一些肢体上的接触。会这么想也没办法,我只能说: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即便惹人误会,但我问心无愧。
“抱歉,那就给你添麻烦啦!”突然之间,她像是放弃了什么,将身体的重量完全托付到我这边,看来她介意的东西和我的推测毫不相干。
我们俩就这样,像好哥们一般勾肩搭背,缓步向前。
很难不去意识到她身体的柔软。
很难不去意识到她淡雅的体香。
很容易失去意识的禁断距离。
即便是我,此时大脑也罢工,想要尽可能延长这段路程。
她率先打破沉默的格局。
“你知道医务室在哪吗?”
我呆呆地摇摇头。
“我就知道!刚刚我就想说了,你带着我到处晃悠啥呢?”
突然之间,我的脖子从旁边被勒住,呼吸困难,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