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琳的手一晃，茶水险些泼了出来，她定了定神，强笑道：“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话怎讲？”
“我在外界常看到类似论证的书，于是在回来后，常常便想——”麟道，“神社，是幻想乡里沟通人类和妖怪所必要的桥梁，没错吧？可这样的桥梁竟只有一座，难道不令人疑惑么？”
“这可就不对了。”永琳摇摇头，“桥梁只有一座便行不得人吗？更何况，明明有第二家神社的——守矢神社。”
“您先听我说完。”麟道，“先不提守矢是最近才搬来的，之前的一百三十年并无‘守矢’之说；就单论性质而言，守矢也不过只是徒挂着虚名而已，比起神社之名，它更像是乾坤二位神明为了容身而造的避难所，至于收集信仰更不过是维护神力的必需之举，并没有展现出其他的野心。至少，我几乎没见过早苗做过身为巫女或者风祝该干的事情——祭祀啦，请神啦，通灵啦，我和灵梦常做的那些，诸加此类。”
“嗯……倒也不错。”永琳不得不点点头，“那你的‘博丽错误论’又是如何得来的呢？”
“或许我刚才的描述略有偏颇。”麟道，“我的意思是，‘只有’博丽神社的幻想乡才是一个错误，它不应该，或者说不可能只有一家神社的！哪怕是古代人都懂得‘分权制衡’的道理，为什么到了幻想乡反而不懂了呢？仅仅让一家神社，甚至于一个巫女去担任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联接器件，会造成多大的风险？人妖平衡是幻想乡的命根子呀，就用一根火柴棍支着是吗？更何况，巫女也是人，她们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偏爱的一方！照这样下去，不是巫女放弃妖怪，站在人类一方对妖怪讨伐剿灭，让幻想乡彻底失去存在的意义，就是神社完全沦落为妖怪们的傀儡，把人类都变成圈养的家畜——我看灵梦已经有事事唯紫是从的苗头了！我不相信一百四十年前的开乡前辈们想不到这一点！”麟说着，情绪越发激动，想必是憋了很久。
永琳想了想道：“理论上并没有错，然而这里是幻想乡，是非常识的地域，外界合理的理论在这里可不一定合理。”
“这不是常识不常识的问题，只要妖怪和人类都不是傻子，这种事就迟早会发生！”麟将桌子一拍，“所以我的结论是：至少要有两家神社，它们的分工可以不同，但都必须行使沟通人妖的职能！如果条件允许，还应该更多！”
“那岂不是又变回了神社战国时代？”永琳不以为然道，“你们的祖先好不容易在那样的乱世中开辟出秋叶原这片净土，可不是让你们在大结界里玩小战国的。”“当然不能无限制地多下去，有三四家也就封顶了。两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博丽一家独大的场面是肯定不行的！”
“那我反问你。”永琳道，“你认为你，和开乡的那些人相比，谁的见识更多些？”
“自然是开乡的英雄前辈们。”
“那你竟自以为比他们想得更周到么？一定是你还有别的什么原由并未考虑。”
“这便是疑点了！”麟道，“我都想的到的事，前辈们如何想不到？当初一定不是这样的！”
“可是幻想乡的历史中向来没有……”
“幻想乡所谓的‘历史’，哪有什么真实性？只不过是妖怪们美化自己的工具罢了！就算是阿求，自称所记的是‘稗官野史’，也亦不能免俗。更何况，慧音老师身为知识和历史的半兽，居然并不在寺子屋开设历史课，难道不令人生疑吗？”
“……”永琳沉默了一会，“那你要去做什么？”
“探寻历史的真相！”麟站起身来，“幻想大结界建立之后，直到吸血鬼异变前，我并未在官史之中见有记载过什么大事，然而我却听流奈和香霖提起过‘天魔阴谋’与‘魔界之乱’这两件大事，虽然只是断简残篇，却无疑地证明着它们确实存在！既然如此，还有多少的真相埋没在妖怪们的记忆中，并不为人们所知呢？我想，如果我在零碎的时间里慢慢去发掘被尘封的碎片，并将它们重新组合起来的话，迟早有一天我会还原出真实的历史的。”
“这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永琳叹了口气，“你身为博丽巫女，每日能有多少空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完成这样一件庞大的工作？况且，有很多历史是妖怪们羞于提起的，你若执意还原，连生命危险都可能会有。”
“古人常说‘知其不可而为之’，我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麟道，“无论如何，我是人类之中最能与妖怪抗衡的之一，我来干这种事，总比别人的成功率高些。”
永琳依旧只是摇头。“你不行。”她又喝了一口茶，“至少，你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
“我自己一个？”麟听出了永琳的话外之音，挑挑眉毛。
永琳投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