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妖山北麓的“雪拥斋”,聚会]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设计图,总之这个叫做“雪拥斋”的地方和麟设想的中式或和风庭院一点都不一样,反而带了一点巴洛克的古典风格。大老远的,麟便望见那里面熙攘了不少的客人,流奈是绝无可能这样广发邀请的,看来大约是那些“妖山众友”们的所为了。
“两位博丽巫女到。”门口知客的白狼天狗高声通报进去。
妖山的背阳面终年难得阳光,前院种满了喜阴的植物,倒也真能在燥热的暑夏寻得一丝清凉。“阿麟!灵梦!”早苗翻过迷宫的墙,拉住两人,喜道:“你们怎么才到啊!也是那个大统领请你们来的吗?”
“正是。我还不知道那家伙怀了一肚子什么阴谋诡计,要怎么编排我呢。”麟笑道,“我先进里面去看看,拜访一下这儿的斋主。”问了其他客人,知流奈在正房胡侃,便只身走了过去,看见流奈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儒衫,手中的羽扇上嵌着的宝石从翡翠换成了红玉,神姿飘逸俊雅,真有卧龙风雏之态,笑道:“雪拥斋主人,你好啊!”
“哟,阿麟来了。”流奈起身迎接,“我只道你不会来呢,怎么骂你都想好了。”
“可拉倒吧,我在家都快闲得长蘑菇了,不来做甚?”麟把屋子转着看了一圈,“——你这房子修得倒挺有意思的。”
“这是几个好朋友出的主意。”流奈挥着扇子,“我看着还不错,索性便建了来。”
“名字是谁起的?”
“我。”
“你?”麟奇道,“既然是你,如何却取了这样一个不吉利的名字?”
“不吉利?怎么了?”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这明明是韩昌黎左迁后写的诗句,你难道不清楚?你拿‘雪拥’两字做斋名,就不怕也被贬官?”
“我自己就是天狗大统领了,天狗向来自治,别的高层妖怪也贬不到我头上。”流奈一耸肩,“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通诗文的,小小嘲讽她们一下也无所谓。”
“这话你去和阿求说吧。”麟笑道,“她对于这样的事是很不能忍的,只怕会不高兴。”
“那我就说这二字是杜撰出来的,只是恰好与那首诗撞车了而已,行吧?”流奈道,“不过,书记的文章水平倒也确实是极高的,若能请她做一篇赋挂在这儿,就完美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去年冬天咱们那次诗会,我求她去做,她都推辞了。”麟道,“《白玉楼记》那样上等的文章,只怕阿求也不好随口拈来。”
“那倒也是。”流奈点点头,“当是时,人妖一堂,儃儃融融。遂作歌曰:云液酲醉兮抚颊红,琅玕作篪兮珷玞牵筝。……”
“……绯樱雨下兮喜迎故友,叹人生之苦短兮一逝欃枪!”麟立刻接了上来,笑道:“你也会背这东西?”
“多看几遍自然便会了。”流奈道,“要不,你替阿求作一篇?”
“我不作!”麟毫不犹像地摇头道,“你自己作一篇罢,没人说你。”
“这……”流奈挠挠脸,“这就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啊。”
“你都说了,幻想乡没几个通诗文的,便真作得狗屁不通,也不过为五个人增加了些笑料罢了,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别人依旧把你当文豪看。”
“在五个人面前也是丢人呀!”流奈一脸苦相,“我又不像你似的,没脸没皮,我是要面子的人。”
“你这时候又要脸了!平日就数你无耻,写个邀请函整得和恐吓信一样,我还没为了这事削你呢!”
“诶?”想不到流奈脸色一下变了,认真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大礼不拘小节,你记的那可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可以无耻些;只是我立花流奈身为妖山之长,身负谦谦君子的美名,在人前的大礼大节,是万不可有分毫差错的,明白吗?”
“……”麟知流奈极重声誉,尤其重视在外人前的恭谨形象,自己一句开玩笑的“伪君子”,就曾令她恼了半日之久;现在见她忽而严肃,心里也觉有些过火,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内里嘀咕道:“这样一个满脑子旧观念的穷酸书生,怎么私底下就这么喜欢整活呢?”
“阿麟!”灵梦忽然闯了进来,对麟道:“早苗她有事找你。”
“啊?她找我干什么?”麟一愣。
“她说有话要问你,我们过去吧!”灵梦不由分说,揽住麟的腰,挟持着她向外走去,临走时还不忘给流奈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