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认识了沫生瞳。
那个善良正直，但又傻乎乎地少女。
你对她好一点，她会数倍地偿还给你；你对她不好，那也没关系，她不会记恨，只会默默地忘记，不去在意。
在那个破旧的废品回收站旁边，斑白的老房子里面，女人慈祥的面容，少女时不时瞟来的视线。
回忆如画，一幕幕，一滴滴。
沫生瞳还没有醒过来，看来真的很劳累了，平时的她明明都睡得很小心的。
林生看着她，不再言语。
她曾说过的话都在他脑海中里反复回旋:
“妈妈告诉我，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我也想变得和爸爸一样，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这样的话，妈妈也会自豪的吧？”
“…………”
“欸？我自己？……生思考的角度还真奇怪啊，我自己什么想法很重要吗？只要妈妈开心我怎么样都好吧？”
“为什么要用这么难过的表情看着我啊，生？我惹你生气了吗？要是有我给你道……啊……不要突然抱上来啊……”
“笨蛋生……”
………………
“……啊？对不起，刚刚走神了……什么？为什么走神？嘿嘿……只是看见了以前梦里梦到过的事情而已……”
“啊？你干什么啊？……好笨啊，生……哈哈……我想要的是父亲背我，你背我算什么嘛？哈哈……”
“生……你知道吗？其实啊，我也想过呢……有一天结婚生子，我辞掉我的工作全职家庭主妇，每天教育教育孩子，抚慰抚慰老公……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最大的奢望了啊……”
………………
“对不起啊……你失望了吧？是啊，我就是个小偷……生，不要再和我来往了吧……你也讨厌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的吧？”
“明明天天把善良正直挂在嘴上，可是自己最后却成了一个小偷……”
“啊……生？你……是在哭吗？奇怪……好奇怪……明……明明该羞愧的是我吧……明……明被打断腿的也是我吧……”
“生……生在哭什么呢？呜……你不爱哭了，弄得我……我也忍不住了……呜……”
“哇……笨……笨蛋，都不要说了突然……突然抱上来了……嗯……对啊……我也知道呢……什么善良啊，正直啊……其实对我一点用也没有……”
“我也只是用它们当借口可以让自己有个可以活下去的目标而已……它们没办法给我钱让我救妈妈，也没办法让我的爸爸死而复生……”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好想爸爸也从来没有这些东西啊……我也想有爸爸，我也想过不用担心温饱的生活，我也想要让爸爸妈妈可以一起牵我的手，接我放学……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好讨厌它们啊！！你们还玩爸爸，还玩爸爸，我也想要爸爸！！啊啊！！！”
………………
“……是啊，雨好大呢……”
“没人给我钱啊……生……”
“……笨蛋，不要道歉啦，你也没有办法对不对？我不想要你为难的，就算最后借不到，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的……”
“……噗嗤！你在想什么啊！笨蛋，我这么可能去做那种事啊，是别的办法啦~我的身子可不会莫名其妙给别人哟~放心好啦~”
“唔……暂时不能告诉生的，每个人都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对不对生？欸嘿……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好了，去那边躲躲雨吧。我怎么样都好，生可不能陪我一起淋雨！”
“…………”
所以啊，你说的办法就是自杀吗？沫生瞳。早知道会这样，我就算不顾一切，去问我姐姐借钱，也一定会去治疗你妈妈的……
一直说我是笨蛋。
我看你才是最大的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
………………
日记被轻轻合上。
少女看着窗外的阳光绚烂。
深邃的眼里仿佛染有墨痕，点缀着清淡和超然。她的笔尖轻轻在纸张上落印，细小的字体一行行地落在了本上。
一字一句。
记录的，好像都是他呢……
最后停下笔，她看起了窗外的云朵发呆，蓝蓝发天空究竟有没有尽头呢？她无聊地想。
记忆飘着。
一些难以忘怀的，难以割舍的，埋藏在心底的画面浮现，那是少年对她的所有刹那惊艳。
“林生哥哥，我不说，但不代表我不爱你。因为潇潇觉得，任何真挚的山盟海誓，都比不过随便一个爱你的举动……”
“所以啊……潇潇的爱从来沉默。从来，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反馈……”
她不自觉地轻念。
握住笔都力气，缓缓加重。
“而且……这也都是我该有的报应……”
她低了头。
阴影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窗外的阳光也缓缓被白云所遮，她所在之地……光亮一点点消散。
………………
林生喊醒了沫生瞳。
沫生瞳醒来之后，看到是林生，目光中忽然涌起了惊喜……随即又有什么破碎，化为了深邃的黯然。
她坐起身，看着他，笑道:
“生，你怎么来了？”
她的笑容与往常无二。
林生却没有和她笑起来，反而是指了指她旁边的牌子，轻轻地问:
“生瞳，伯母出事了吗？”
沫生瞳的笑一瞬间固定在了那……她很像把牌子藏到身后。
可林生严肃的表情让她没有了动作。
许久，她轻轻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和前世因为那件事被林生知道她母亲出事时一模一样。
林生深呼了一口气。
勉强平复了心情。
那件事也发生在今天。
沫生瞳因为今天上午试了一上午，发现了根本没人相信她，如果想要凑够钱的话，这样根本行不通。
所以……其实本就不相信这些是她。
走出了那一步。
回忆里让她绝望崩溃，然后说出了心里话的事件——偷盗。
理所当然地抓住了，那家的主人直接喊人打断了沫生瞳的腿。林生找到她的时候，沫生瞳正倒在地上，全身都是尘土和泥沙。
她的脸上都是一直都抹得脏兮兮的，也因此那些人没有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只是她的腿血迹斑斓的，爬在地上，拼命想站起来。可又怎么可能再站起来呢？
她的腿在那一天断了。
但她全程没有求饶，没有哭喊，甚至在林生来之前，还在尝试努力站起来……可是，就是这样坚强的她，在说完那一席话后，却是哭的像一个孩子一般。
那是林生第一次见沫生瞳哭，也是最后一次。
【痛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感受不到痛苦】
幸好。
有生之年。
沫生瞳的人生迎来了林生。
因此可以花开满堂，飘香四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