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瑶玉色,皓首碧穹巍。上古高寒远,朝阳灿世晖。天幕下的银峰雪色莹蓝,绒布冰川玻璃样透明。雪山绵绵长长,仿佛还流溢着袅袅的颤音。
当漫天雪花飘落至卞振庭手中剑身上时,天地间的空灵气息却是没有丝毫变化,他手中的剑甚至都未曾吞吐一丝剑意。
但令人惊悚的是,他手中的剑,一旦触及自苍穹而下的片片雪花,竟诡异消失不见,好似落入镜中水月一般,让人觉得只是一道错觉。
在场的所有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们知晓,仙域浮空岛秘境之中落雪,绝非幻觉!
卞振庭顺着凌忆雪的那双冰冷似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眸,顺着她的视线,微瞥一眼,穿过重重雪暮、人影。惊鸿一瞥,却是瞧见那人群的角落中,有一只不起眼的雪狐。
雪狐生得极美,雪白的绒毛似不染一丝杂质,静悄悄的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啧,好生漂亮的小妖狐啊,卞振庭不屑的收回视野,心道不知这小白狐是公是母,若是母的...早知晓的话就让下人去抓来,用来取悦眼前的这位仙子......再不济,让她先食用化形丹,强行褪去兽皮供小爷玩乐一晚也许。
吹了个口哨,刚欲让下人抓去,却是发现离凤宫的众多子弟却围着小妖狐团团转...
呵呵,女人
转过头卞振庭却是发现凌忆雪的柳烟眉微微蹙起,似有些不悦,迎着视野竟还是那只小狐狸,卞振庭微愣片刻,旋即便是知晓什么了,刚染几分冷意的面容一下子舒展开来。
原来这位不染俗世的云端仙子竟是欢喜一只小雪狐?
果然,说白了对方还只是个女人,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没有半点抵抗力的,想来她应该是看到一只心悦的小狐狸,却不想被自己的一群师妹们先抓到,卞振庭心中失笑,暗道待我琉火宗问鼎仙域之时,这些天材地宝,亦是灵兽仙境,还不尽数归于琉火宗的囊中。
凌忆雪的目光淡淡地从门下师姐妹们衣襟怀里的那只小雪狐脑袋上收回,心中的诧异慌张只是一时,她没想到昔日竟是在相遇的地方再次相遇,但这次他是化作本体出现。
她不知晓他来这里作甚,但知晓他的性格并不是什么张扬之人,若非如此,他离开后的第一天就应该散步洞穴内的荒唐事,但事实上,他没有。
既然那时候都没有大嘴巴乱说,那此时定然不会。
凌忆雪也是琢磨不出这只小狐狸在想什么,但看着平日里素来尊敬尊敬的小师妹,一个个想宠小丈夫般的给自己的温暖胸怀以及灵药果实投喂给他,凌忆雪竟有些生气。
她也不知晓为何自己会生气...内心默念清新咒,驱散了胡思乱想,她很恼怒刚才的状态,为何平时总能游刃有余的她,竟在遇到骨龄不过二十的小狐狸而慌乱。
......
决定此战结束以后,凌忆雪心想,等会寻得那只狐狸,他的狐妖出身,怕是缺少修炼资源,如若他同意一直处于狐狸身,凌忆雪也不介意收留他到离凤宫内,就...做她的一只小狐狸好啊。
前提是他对天道起誓,永不化形。
对于一只灵兽来说,无什么因果,没什么牵挂,安静的做一生的小白狐也不错。
她心道,回去就在灵凤阁,也是她素来清修的地方,在靠近小凤的小窝旁,再挖个狐狸洞好啦。
两只灵兽还能做个伴,真好...
凌忆雪似乎还瞥到那位正抱着小白狐的师妹,好像叫天灵灵,小小个子,活泼调皮,平日内素来冷清的离凤宫也因她的到来而多几分人气,只不过她的胸很瘪...很...
飞机场
竟还欢喜似的将小雪狐夺走,抱入自己的怀中,若是长期以往下来,日后怕是愈发堪忧啊。
凌忆雪不经意间撇了撇嘴角,皓齿明眸轻轻从小雪狐身上离去,似有回到那冷冷淡然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雪白玉手取下腰间一执通体白莹剔透的玉笛,红色朱樱穗施施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度,目光淡然落在卞振庭手中那把造型奇异古怪的铁剑上,微睨一眼:
“开始吧。”
“好!竟然凌姑娘有这般轻描淡写的自信,卞某也不会手下留情,如若不小心划伤仙子的容颜,还望不要错怪。”
毕竟是你未来的夫君。
卞振庭心道,轻扬上颚,似挑衅般的轻蔑望着她。他对待今日这一战,信心十足,战胜一位被仙域捧尊为天道宠溺的神裔天才,将她亲手击败,并纳入到自己的妃膑滕嫱中,想想就是一件令人十分顺畅的事。
啧,卞振庭轻轻舔舐一下嘴角,似不屑,似兴奋。
他脸上散发着一抹不太正常的红晕,随手挽出一道潇洒的血色剑花,自他五尺以内,鹅毛大雪怅然消失,仿佛被一张隐秘于空气中的无形大口,吞噬不见。
剑花一触即收,单手清淡从容的负于身后,模样看起来毫不潇洒,只见他淡淡一笑道:“能和朝思慕想已久的心上人倾力一战,卞某人的生平幸事啊,还望仙子不要留手。”
“不好!”凌忆雪缓缓掀展凤眸,回应道,似染上白色笔墨的油画中,那位清容绝世的一双眸子,仿佛淡然了一切的温度,愈发显得霜寒平淡。
似乎是没有想到对方回应的这么利索,而且还是丝毫不给面子的拒绝,卞振庭微微一怔,旋即面色涨红起来,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咧起嘴带着几分玩弄的笑道:“好!凌姑娘莫要自大,卞某定然不会放水!”
“今日,倾力一战的,只会是你一个人。”
语调不张扬,不霸道,仿佛只是淡淡诉说着一件在微不足道,而且正常不过的事情。
卞振庭平日里素来听惯了这位离凤宫的天之娇女是怎样的冷淡性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露出了一个风度微笑:
“胜负尚未分晓,如若是论天赋、血脉,可能卞某人的确不如凌姑娘你,毕竟自己的爹又不是什么神仙。”卞振庭轻笑道,仿佛只是无心之言,“但若论用功与勤奋,你,不如我。”
暗红色的琉火宗特有道袍长袖一拂,猩红剑气带着几分戾气,掀起一道道凌冽的风刃,削去大半边天的风雪,雪花夹杂着雨水顿时紊乱飘荡,天地气机豁然炸开,翻涌而来的气势直逼凌忆雪而来。
他自信的轻笑声,犹自冬日里的寒风,席卷着风雪呼啸而来:“这一战的结果,便是最好的证明!”
及时是面对那磅礴血腥一剑,凌忆雪面色依旧淡然,半截竹子长的玉笛划过的冰雪劲气,与对方的剑气擦出微亮的火星,嗤嗤的燃烧之音将袭来的剑气如打破镜子般的轻易。
她甚至连藏于广绣之中的离尘剑都未曾显露出半分锋芒。身姿更是没有丝毫躲避,眼前的剑锋只是似飘来细绒雪片而已。
而那古怪的、似要将天机都吞噬虚无的无上剑意,磅礴开始,却止于浪花。
饕餮火焰减至一朵火莲,难近凌忆雪半寸。
卞振庭自信一剑,竟被她随手破之!
笛尖火莲未灭,犹如在冰雪镜棱上独自绽放的红莲一般,并蒂于笛子上。
奇怪,但不失惊艳。
卞振庭心中微惊,他亦知晓凌忆雪的修为极强,但却没想到竟已经强大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仅仅只是这一手玉笛碎火焰,轻描淡写的灭烬,怕是早已超出了寻常道远境了吧!
卞振庭手中铁剑亦是不断鸣嗡颤抖的,惊荡出一圈又一圈的血色涟漪,那是仙剑鸣警!
若是他再进一步,定然剑损人亡!
卞振庭下意识的止戈封剑,待要一鼓作气欲施展其他的手段,并未握剑的左手悄然探入腰间衣襟之中。许是心虚,眼眸不经意抬头间,却正对上那雪山之巅白衣女子的凉薄星眸,不知晓是自己的错觉,她那双澹澹双眸中,看起来像是浮上了一层炽热的火海。
转瞬回首间,本以为是错觉。
而当卞振庭身后狂舞的黑发被火焰燎起点燃,烧焦味从背后传出时,他猛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竟诚然变成火海一片。
无数的火莲自火海之中竞相争艳!
放眼望去,一片雪白的天机雪池中,一团火焰凭空绽放,似一团荷花,扶摇而上,独自绽放!
离两人交战的不远处,雪山之下,一旁安静观战的众多弟子们,空气竟如同凝滞一般,片刻后才爆出惊人的叫声。
离凤宫的众弟子们鼓足拳头,眼神火热的盯着凌忆雪,似想要冲上去亲几下自家冰冰冷冷的大师姐,但无奈身旁一些离凤宫的师妹竟是受些伤,因为刚才大师姐的迸发出的火焰属实太强。
一些微微实力稍弱者只是惊瞥一眼,双眸却巨疼如烧红灼针刺目。
卞振庭目光骇然,下意识地转身以自己的本命陨剑来格挡。
砰!
是剑鞘应声而碎的声音!
卞振庭手中那散发着猩红血迹的剑意,却如同神圣之火当中的修罗刹鬼一般。
由琉火宗宗主亲自打造而成的,取材陨落星辰,堪称虚王级法宝,竟是剑身通体滋滋融化一般,溶出几处铁洞,边缘似残留着暗红色的余温。断掉的些许铁片亦是在滔天的火势之中急速溶解。
卞振庭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正常的惨白,低头望去,竟是右手间紧握的剑柄处,疯狂渗出大量猩红浓稠的鲜血出来,黯红竖瞳犹若活眼一般,疯狂吸食着他的血液,但仍是止不住的下流,鲜血粘稠,缓缓从掌心滑落,染红了他大片的手背衣袂。
不过片刻功夫,火势如同暴躁的野兽,带着滚滚戾气,火海中吐出滔天炎浪,漫天盖地席铺而来。赫然间,火光中隐冒出一道道金色符篆。
倘若是仔细看寻,火光中的鎏金色符篆,竟是携带着比初阳更盛的火势将卞振庭给焚没。
雪巅两侧,两堆黑压压的人群亦是鸦雀无声。
黄月华哑然失声,目光呆滞的望着凌忆雪。
她虽对自己爱徒实力颇为自信,纵然知晓今日一战,对方定然不会扯下脸皮认输,指定会保留一些底牌,或是诡计多端,也许那些手段下流无耻,层出不穷,尽管容易让人措手不及,但她亦是相信凌忆雪能够获胜且全身而退。
这并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对自己爱徒的肯定,以及认可。
可黄月华万万没有想到是,双方如此实力悬殊之下,自己爱徒竟然赢得如此简单,从容。
似驱赶一只不知死活的苍蝇一般,嗡嗡鸣鸣,扰人心烦。
卞伊面色发青,双拳紧紧握着眉目死死的盯着这位仙子,似要将其扒一身皮一般,一身气机似炸未炸,阴寒极致的脸色隐忍着漫天杀意。
他大步向前踏出,正欲发作心中的怒火,却是被身侧的那位灰袍人伸手拦下。似笑非笑的声音自宽大帽檐之下传出:“宗主大人这般着急干什么?此般心性和不好哦~况且......好戏还在后面。”
琉火宗宗主,亦是刚被打败年轻少年的父亲——卞伊
他压低着阴森低沉的声音,似枯树被扯下皮糙一般瘆人:
“尊驾可是答应过本座,借助那股传说中的力量,吾儿必定会借助此战名扬天下!可现如今,他甚至连动用那股力量的时间都未曾有!庭儿若是出了差池,本座可是会与阁下撕破脸皮的。”
雾灰色的帽檐下,老者低微拉拢一下道袍,遮挡住脸颊看不出任何神情,发出传一丝诡异的轻笑声音:“放心,凌忆雪她心高气傲得很,想来是不屑于杀一个只会嘴上逞能的黄口小儿,她的目标,却是本座留给卞振庭的那个东西。”讲到这里,灰袍老人笑意愈发诡异了。
卞伊的脸色显得愈发阴沉,冷笑道:“阁下的算盘打的真好,呵呵,你似呼从未想过让庭儿获胜,我父子二人,倒被阁下利用个明明白白的的。”
灰袍人轻轻一笑,似呼没有丝毫兴趣加以掩饰,竟是直接同意般的点了点头:“呵呵...能够本尊利用......这不应该是你们的荣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