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傻毛鸟肯走就行了,耳朵根清净,一直吵是真叫人发癫。下雨——下雨就下雨,玉皇大帝想屙尿,咱可管不着。”
“那要是这水……不是玉皇大帝撇小手,而是王母娘娘撒黄汤嘞,你张嘴接不?”丁四毛一听来劲儿了,立马是抬起了头来。
刘卫喜剜了丁四毛一眼,不愿再多搭理,他将手头的阴鱼佩举高,重新审视着。
阴鱼佩晃晃悠悠地打着转,即便通体漆黑,在光照下倒也有着几分通透,边缘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粽色。
还有那细红纹。
刘卫喜发觉,只有对着一定的光时,那阴鱼佩的纹路才会显现,一旦背着光便看不着了。而且纹路本身就细,不仔细观察是很难辨出的。
也难怪刚开始以为上面什么都没有。
一想到这儿,刘卫喜便扭过头来,对着丁四毛说道:“你再去检查一下那个匣子,对着光好好瞄两眼,看看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你咋不自己去,一个破盒子能有几多花样?抓起个佩来还不放手了,你倒是给我也瞅瞅啊。”丁四毛拉长脑袋,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匣子,又不乐意了。
“你个哈巴卵去看一下,是眼珠子会掉还是怎样?你想看,给你看啊,等你看完匣子不就轮到你看了。”刘卫喜想站起身来给他一脚。
“干恁娘。”丁四毛闷着脑袋,背过身走了几步,去翻看起了盒子。
嗯……
刘卫喜再看向阴鱼佩,思绪又静了下来。他拿出手试图拨楞一下,想让停住的阴鱼佩再转两圈,可手指刚刚探出,还没有碰着,他便觉察到阴鱼佩上那暗红色的细纹路似乎有些异样。
就像是……在动?
刘卫喜缩回了手指,转而揩了两下眼眶。
真是在动。
那纹路动得极其之缓,以寻常人的心眼而不刻意留意,根本察觉不到动态。
嘿,有点稀奇。刘卫喜心里想着。
他又将阴鱼佩平置于掌心固定住,以免这种现象是因为光线照射在阴鱼佩不同厚度的表面而产生了错觉。
当阴鱼佩被放于手内时,刘卫喜的第一感受,就是其真实触感比预想中猜测的要更为光滑些,而脑内几乎同时袭来的另一反馈,则是凉。
一般的陶瓷、玉器,初摸虽也觉着冰手,但多蹭两下,就能感觉手的温度被附上去了,很是温润。与这种不同,阴鱼佩的凉意就有些奇怪,放了好一会儿也还是凉得纯粹,就像是一个无底的小型漩涡,在不断地吸收着周遭的热量。
不太寻常。
再瞧其上面的纹路,的的确确是在动着的,而且似乎……游动地更快了?
刘卫喜瞪着眼,发现自己还真没有看错。
那阴鱼佩中的红纹宛如真有生命,在放到手心之后,它的活性似乎就更盛了几分,原先基本上只比停滞不动稍快一点的流动速度,此刻正变为了徐徐蚁爬。
刘卫喜还未来得及多想,便猛然感觉那放着阴鱼佩的手心除了有原先的凉意外,还添上了另外一份感触。
他觉着有点小疼。
略微嘶了一下,刘卫喜将阴鱼佩抓起,一看,只见先前手掌里那几道不流血了的小裂口,竟是两头又扩大了几分,而且还开始重新流出了丝丝的血,沾染上了阴鱼佩。他再一拎,那血就随重力顺着阴鱼佩的侧面竖直滑去,汇聚在最底部,形成了一颗小血珠。诡异的是,那血珠正在逐渐变得更小,却不见得丝毫有所滴落,而是好似从下而上一点点地自尾端渗入进了阴鱼佩里,最后是完全不剩,被尽数吸纳完毕。
这……
刘卫喜眉头一紧。
先前有一次他在江宁顺天府刨土,于老朱家王爷的园寝里倒腾不安生的时候,就曾见过一只红翡扳指。他听闻红翡那玩意儿很是玄乎,说原先也是翠色,啖多了人血就会转红。当时他兴致还很大,心想那傻王爷是有多憨多不会射箭才能次次弄伤自己让扳指变成这样,随后更是特意割了小指,也朝上头抹了一点红。可实际上,并没有事情发生,那人血顺着扳指表面一滑就掉到地上去了。他不甘心,也不信邪,见那只红翡扳指成色一般,四下也无人,就偷偷摔了开来,检查一看,发现那所谓的红翡只是内部发锈,同未保养好的铁器长出铁衣来是一个道理,便无比失望,直到出来前,都一直翘着那根受了伤的小指头以示态度。
可眼下的这只阴鱼佩,却是实实在在地当着自己的面儿饮了一口血,和那莫须有的红翡是完全的两码事。翻看刚刚那吸收了血液的底部位置,上头并无任何的孔洞,刘卫喜又是一阵纳闷,他再一瞅,其内里流着的缕缕细红纹,速度明显是更快了几分,刚刚末尾还纠缠着的两条线,再看时已是分道扬镳。
这红纹的运动,已经变得是肉眼清晰可见的程度了。
刘卫喜暗自咂舌,也没管伤口为何突然开裂,他现在心中念头万千,完全是顾不得手上的感受。
保持住蹲伏的姿态,刘卫喜往一旁的小灌木丛小挪了两步,他抽出刀,在叶片底下剐蹭着,攒出一些露来,将其滴在了阴鱼佩的上头。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阴鱼佩并无反应,原先表面多少水,现在还是多少水。
只喝血?
刘卫喜看了一眼手心,又试着挤了挤,发现挤不出多少血了,便牙一咬,眼一闭,拿起刀在手心揦出了一条大的口子来,欲要朝着那阴鱼佩再弄去。
“你搁那做啥子啊?这玩意儿是你亲生的,要来一手滴血认亲呐?”
丁四毛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刘卫喜睁开眼睛停住了手,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此刻丁四毛已是看完了匣子回过了头,见刘卫喜蹲在那灌木旁做些奇怪的动作,便是移动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着:“那破盒子我看老久了,啥也没有,没有特殊的花纹,也没有能藏东西的夹层,就一普通玩意儿,你奶奶的一句话让老子浪费这么多时间——所以说,你现在又到底是在弄个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