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作者:奴家唤作皇甫铁牛 更新时间:2024/3/5 23:59:54 字数:3262

刘卫喜听闻那匣子无甚特别之处,倒也没太大所谓,眼下有更值得注意的东西,他将阴鱼佩的事情同丁四毛讲了一遍。

“真的假的?别是整了个奇幻故事诓你爷爷我,我在那儿办正事,你就蹲在这儿编故事?”丁四毛心生疑忌,刚想再开口说道两句,贼眉鼠眼顺势一望,却也发现了那阴鱼佩内部的细红纹果然在动着。

“那……那你快点搞上去呀。”丁四毛眉毛起得老高,顿时是改了口,视线在阴鱼佩和刘卫喜的手两边来回瞟着。他其实仍然不是很相信,总觉得阴鱼佩纹路的转动是另有原因,便想亲自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如所言这般。

“不是你丫给我打断了?”刘卫喜没带好气。他本就打算如此,也不拖沓,将阴鱼佩重新放平在地上,说话间就下了手。

啪嗒。

三两团殷红自掌中滴下,落至佩身。

阴鱼佩沾染上血液,好似平铺着一层薄膜,须臾,薄膜中心朝内缓缓凹陷,四周的血液逐渐汇聚了起来,一些血本是滴在了阴鱼佩旁边的土上,也开始诡异地倒流,顺着那佩身的弧度爬了上去。阴鱼佩的胃口同样有违常理,体积这样小的一块佩,却极能吞纳,毋需片刻,便已是将大于自身体积的血液给照单全收,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残留。再看向那佩里环绕的细红纹,此刻竟似狂蛇乱舞一般激烈地碰撞着,简直就像是被囚禁已久而想冲破那块阴鱼佩的束缚,速度之快肉眼几近看不清。

“奶奶的,真这么厉害?”丁四毛眼睛都直了。

这他娘的要是倒出去卖,那得多新鲜啊。也甭管有没有用,没人见过就对了,奇货可居,奇货价高啊。这小玩意这么稀奇,真要出手肯定不难吧。

“呵……”刘卫喜嘴巴一翘,也是得意得很。他抖了两下掌心残留的血,将左手抽回,嘴上却是喘着小口的气。

奇怪,自己怎么会喘气?还感觉……有点累?没道理啊……

刘卫喜扶额,揉了揉太阳穴以作缓解,接着,又从小腰包里摸出了一截纱布,绕着左手手掌滚了几圈,打了个简单的结将其缠好。

丁四毛将地上的阴鱼佩捡起,捧在掌中,如同拉女人的手一般不舍,看着那激荡的细红纹,表情更是乐得不行。只是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来。

“姓刘的。”丁四毛斜目看去。

“咋?”刘卫喜对上视线。

“大帅难道说得是真的?这地儿真藏了好东西?”丁四毛起了个头,没有说全,话里有话。

“宰了我都不信他说的是真的!他晓得个棒槌!”刘卫喜昂起脖子,说的话虽糙,却也同丁四毛一样套着另外一层意思,都属于是扯东讲西的半黑话。

“又这么小……”丁四毛语调一转。

“那自是小件,不属大货。”刘卫喜也跟着曲解大小货的定义。

“得嘞。”丁四毛满意地勾起嘴角,露出一口歪斜的黄牙。

“嗯。”刘卫喜也是点了点头。

没有明说,却也比较直白,二人如演戏般一唱一和完成了沟通达成了共识:这东西和孙魁英无关,是自己运道好歪打正着,是老天爷看不下去自己劳累给施的宝。就算有关,这玩意儿又这么小,那必定是首彩性质的小件,得作赏薪。即然这样,那自是贪墨囊中。

上交?上个卵交!

“那它……怎么分呢?”丁四毛再抚了两下阴鱼佩,眼睛也眯起。

“还分个毛啊。”刘卫喜斥道:“你奶奶的真是经验长狗身上去了,叫你看了这么久盒子你还不知道,那盒子大小是这佩的大小吗?你不觉得这佩塞进去只占半边吗?傻卵,这是阴阳鱼,阴阳阴阳,那有阴鱼,便自然还有阳鱼啊。”

丁四毛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自己起先太激动,还真是没细想这些,他再道:“那,继续挖?”

“挖!这阴鱼佩都出来了,阳鱼佩大概率也在旁边。”

“嘿嘿,真好。”丁四毛笑着,不动声色地将阴鱼佩揣入了口袋。

刘卫喜看得真切,暗自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行动为先,找阳鱼佩才是正经的事。找到了,一切不是问题;如若找不到,那——就再说。

虽说隔着一定的雾,每队之间的距离也远,是不会有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不过,二人还是习惯性地扭头看了看四周。

先前不知道是宝贝,便也没设下防备。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就得注意有没有其他抢食的了。在等了一好会儿,确定无人过路后,两人这才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准备继续开挖。

刘卫喜从腰上取下了一个布袋,解开系口,里头摆着几根长棍。

长棍名为“小探钉”,并不能定位墓穴,它的作用是专门用来寻找地下小件的。小探钉通体笔直,上略粗,下略细,细的末端有做打磨处理,总体呈现弧形,不是如何尖锐,这样能于一定程度上避免损坏底下的东西。钉身从底部开始便标有刻度,可以确定大概的纵深。而多打上几根,根据钉入的表现,就也能知道东西大致的情况。

通常,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入钉的话,是需要格外小心的。因为埋的东西的形状或者摆放的状况如果较为规整,那一般自是没有问题;可倘若东西不规整乃至有点奇形怪状,那就得分外留意是否会有因太大力而损坏东西的可能性了。

不过队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太喜欢用小探钉,嫌麻烦。他们基本就是些稍有组织和略懂条理的土匪,并非什么惜宝的考古人与专业的土夫子,心态大多也是这样:小件这类物品,价值有限,或者他们自认为价值有限,所以是能注意就注意,不注意倒也罢。打坏就打坏,找下一件便是,下一件更棒,反正地里东西有多,不愁缺。队里的部分痞子癞惯了,已经癞入了化境,能做到自身的经验同素质成反比,即挖得越多,越是野蛮,小探钉自是不可能用的,为求效率直接上铲,一铲下去听天由命,两铲三铲,势大力沉,巴不得给土地爷都搅出来。若是别人一问,便答本就是坏的。

两人其实平日里也是这样,不过当下必然是另当别论。难得出货,又是罕宝,怎可不多几个心眼,又如何会嫌麻烦呢?

嚓,嚓。

刘卫喜与丁四毛各自用刀柄做锤,都在小心地敲击着。

随着小探钉一根根入土,装钉的袋子也越来越空。可直至钉完所有的小探钉,刘卫喜伸手抓了个空气,他们都没发现有什么阳鱼佩的身影。

奇了怪了,怎么会呢。是没找准位置?是仍在旁边?

刘卫喜不解地挠了挠头发,然后放到鼻子下边嗅了嗅,觉得很不好闻,就将头油往大腿旁胡乱一抹,再对丁四毛说道:“把你那袋也敲了。”

丁四毛点点下巴,也掏出小探钉,再同刘卫喜一起,一根根地打着土。

当第二袋小探钉打到第三颗的时候,刘卫喜深感一股疲劳之意冲了上来。

不对劲……

他猛地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眼皮不可控地耷拉了下来,动作好像都带着拖影,跟不上自己的思维,就像是……很累……很累……

刘卫喜在迷惘中刚想做出反应调整,眼前便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也似有人呢喃着听不懂的话语,又伴有吱吱的回音。声响越来越大,含糊而又异常刺耳,如同有小鬼在用一把手锯在来回切割着自己的脑袋,掰开后(口允)吸脑髓,疼痛欲裂。随即他脚下踉跄,沉闷地哀嚎一声,栽倒在地,手里的工具散落于旁。

“我曰喔,你搞什么?”丁四毛一见不妙,连忙选择上前,搀扶起了他的半个身子。

“我!我不知道!啊!”刘卫喜猛咬着牙,竟还保有几丝意识。他的面庞因痛苦而极度扭曲,声音撕心裂肺,两脚胡蹬乱踹,双手疯狂锤击着地面,就连那手上简易缠着的绷带也都被他拍散。

啪嗒。

脑内似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开来,同一刹,刘卫喜又感觉所有的症状都于瞬时之间消失了,就如它的到来一般,毫无征兆,突兀至极。

“啥啊你这是,你丫真是瘴气吸多了?”丁四毛一脸懵相,完全不能理解。他嘴上虽这么说着,可回想起刚刚刘卫喜的模样,清楚那绝不是什么吸多了瘴气的症状,自己也是不由一阵莫名的后怕,鲜少见过有人是能疼成这幅模样的。

“我……”刘卫喜慢慢直起身来,坐在地上,也不知话要从何说起,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感觉全世界都还在轻微地嗡响。

“你有没有事的喔……”丁四毛扁着张脸,问了一句废话。

“好像没事了……不对……我,我也不知道……”刘卫喜慢慢缓了过来,气也匀了一些,晃了晃,已是能连词成句。

他重重地闭了几下眼,于惊魂未定之际想略略放松自己的眼部神经,可当再一睁开,却发现丁四毛身后不远处,影影绰绰蹲着一个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女人,四肢极长,一张大脸足足抵得上两个人,干枯的长发贴着头皮,以如同青蛙一般的姿态蹲伏着,口中直直哈着气。它全身赤祼,皮肤松弛得都快垂到了地上,颜色更是白得接近透明,而那撑在地上的手,关节竟是反着长的,此刻正轮流刨着土不断往自己嘴里送着,整幅画面极度安静,没有半点儿声音。刘卫喜再一看,发现女人的眼睛没有眼白,尽是眼黑,可虽无聚焦的瞳孔,他却还是下意识地知道那东西就是在盯着自己。在对视后的下一刻,女人停下了刨土送土的动作,猛一张嘴,牙齿已是排到了耳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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