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妄是断然不信大金刚谈过什么劳甚子恋爱的，只是想充几分面子罢了，道理就和先前大金刚一口咬定他自己是个哑巴老男人一样，都是在那扯鬼话，信了才是真的有鬼。
因为有些东西，时间一久是能够自行体悟的，人讲过的每一句话都会留下痕迹，自己可能没有知觉，但在别人眼中那就是高亮的信息，这些年大金刚讲过的话这么多，吴妄东拼西凑早就能勾勒出他大半个为人。
至少单感情方面来讲，吴妄觉得大金刚就是个严重缺乏灌溉的戈壁滩，戈壁滩渴水又缺水，非常幽怨，可气得地面干裂荒芜也无济于事，只能偶尔闷骚地上抛几抔颜色不那么纯的黄色飞沙。
虽然吴妄知道和大金刚谈论恋爱相关的话题，就是鸡同鸭讲牛嚼牡丹，可还是选择了要和他唠，这就是独属于好兄弟的体量，抓到个蚊子腿也要和你优先分享，放个屁都迫不及待要骑你脸上。
“所以你觉得我怎么拒绝好?第一次，挺紧张的，在线等。”吴妄回归主旨，这是他寤寐思考的问题。
“你不准备答应嘛？”大金刚回的飞快，另设反问。
“不答应呀。”
“好，我困了，晚安。”大金刚很突然，这一声像是打仗时的鸣金，敲下之后那必定是要撤军了。
“唉呀，你怎么不问原因。”吴妄又一次意外，他还想多扯些话。
可未等吴妄继续，大金刚已经发来了晚安好梦的字样，后头还跟着一个月亮。
吴妄呲唇在屏幕上输入了两个字，手指于回车键上方悬了几秒，最后还是不甘心地按了下去。
“晚安。”
他抓了抓脑袋，稍有些嗡嗡。
大金刚一直是吴妄不说困就也绝口不提睡觉的狠角色，以往吴妄有多能熬，大金刚就有多能抗，可是今天，他甚至都没聊上几句太多的。
……算了。
吴妄连好数据线，甩手机在软枕上，披上一件薄衣，踩住两只拖鞋，一顿噼里啪啦走入了房间阳台，两腿交叉，斜倚栏杆，小风伺候着他，呜呜声绕进耳里，没穿好的衣袖也像是在与风牵手。
他还是有点睡不着。
城市的夜空星星不多，今晚更是稀得可怜，除开还有点微光的狼牙残月，余下的暗色天空便显得格外遥远而纯粹，小区的灯火有限，朝对面瞰去也只是一面平整的黑色。
而目光的更远处，那里还是一片通明，在由钢铁浇筑的牢笼中央，大楼将矛尖对向天空，顶部的探照灯野蛮地摆动，在幕布上撕扯开白痕，赤祼出茫茫多的细小灰尘，楼的四面，嵌有无数长方形的亮片，而楼的脚下，公路光斑芜杂，流萤在有序地律动。
吴妄在这座沿海城市生活了十八年，却从没见过真正的海，每天看到的都是这光怪陆离的陆地。
他能觉察到这滑稽的一点，所以每天临幸阳台的时候，脑内便也通常会掺杂一些半中二半哲学的思考，不过一般都是想两下就拉倒了，想太多没用，得活在当下，顾及眼前，就比如现在，他观察着城市里磅礴的人间，思考的却是小家子气的情爱，甚至还仅仅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如何拒绝，而当他不争气的脑袋拟出了半套干巴巴的词来后，便已然开始发困了。
“哈……啊。”
吴妄打个哈欠，手指揩泪，抖了两下肩膀的衣服，重新进屋。
他想通了，于是懒得想了。
在吴妄看不到的黢黑的对楼阳台，有个女孩藏身于那片暗影里，她手扶围栏，居高临下，一直目送着吴妄走进房间。
女孩无声一笑，略略摇头，也转身踏入了自己的卧室，她没有开任何一盏灯，此刻卧室里唯一亮着的，是写字桌上笔记本电脑的微弱蓝光。
女孩弯腰注视着那上面最后显示的晚安二字，关掉界面，轻缓地将屏幕合上。
先前的那些动作，似是耗尽了女孩所有的温柔，下一刻，她便是猛然挥拳砸在了墙面。
嘭!
瓷瓦血肉狼藉，砖石筋骨皆碎。
女孩稍稍冷静，长长太息，她调整心气，穿戴好桌子一旁摆放着的口罩与鸭舌帽，走到大门前换上鞋子，不耐烦地踢了踢鞋尖，再从衣领上掏出夹着的蛤蟆镜，彻底遮掩住了自己面部最后一片露出来的部位，她匆匆推门，钻进楼道，没入电梯。
选择在大晚上这样包裹住自己脸的，还能有什么人呢，只能是一些想做见不得光的事的悍匪，或者脑袋不正常的人。
而恰好这两种，女孩都符合一半。
她现在确实有事情要做，而且要做的事情也的确不光彩，不过不是悍匪。
她确实不是什么正常人，而且和正常人差异还挺大的，不过不是脑袋。
女孩戴上墨镜，是为了掩盖自己眸间抑制不住涌现的异色，可惜现在看来，墨镜的效果也不如何地尽人心意。
那一抹危险的红色正在久违地燃烧，似灼至千度高温的狂躁铁水，正因愤怒而极不安分，赤光来回摇曳，几欲迸出眶外。
只有女孩自己知道，她在气什么。
啪!
女孩抬起长脚，狠踹向路旁，逼迫一株电线杆给她鞠躬，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给半松的鸭舌帽都是甩飞，头顶那原先被帽子打压住的大片金色便于半空中四起，又在下坠中开枝散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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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还有一点就是，序章那个诸君读着感觉恐怖吗？我是尽量删改成不恐怖的版本了的，我的草稿要比现在这套更抽象的hhh，就也不知道诸君承受能力如何，就往低限度去写，然后描述也是简化了的，所以有些地方可能显得节奏有些奇怪，因为一些字甚至是部分情节都是删掉了的hhh，诸君感觉能接受序章那种程度的嘛，是觉得正好，还是觉得无感不恐怖?如果是后者，我可以加重的!!!我其实很有些想写猎奇的东西的来着，因为我蛮喜欢这类调调的，当然，不至于混沌到克系那种地步，就是带点民风民俗或者宗教这些东西在正文里，可以接受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