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刚刚没电了……是老师连带着开关给一起拔下来了?这拔电闸开关是要闹哪样啊。
“吴妄同学……你过来啊……让我咬两口啊……”班主任垂首，一扭一拐着靠近，不太自然。
吴妄闻言一惊，身体开始行动。
又多了一口?不行不行!
“老师再见！”他将自己的小半个身体连忙压上栏杆，开始朝下滑去，两腿一蹬就是四五阶楼梯。
自家班主任这不会是受打击之后精神都出现问题了吧，怎么会开始想着嚼人了？!
格楞格楞。
吴妄的背后响有奇怪且持续的声音，他打光回头一看，被吓得不轻。
班主任此刻如猫般四肢朝下弓着身形，膝盖弯曲，足跟侧平着前后交叠，用两双高跟鞋的凹槽卡住了扶手，她的双手再交叉呈“X”型，也朝中间用力反扣住扶手。
她就是以这种极度猎奇的姿势顺着楼梯扶手追赶自己，速度极快，头发与长裙都向后飘着，整个人如同鬼魅，她的手指不断地刮过楼梯的立柱，先前的声响便是从这里发出，吴妄再一看，发现那手指已因碰撞过激过多而弯折至不可思议的角度，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长绺的血。
“我靠!”
吴妄没忍住嘴，他从没见过有人能摆出这种诡异中透着些搞笑的姿势下楼，如果这是在看电影，他一定会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可这是现实，被追的人还倒霉催的是自己，他就一点都笑不出了，而且这场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地痛。
“吴妄同学!快来让我吃几口!听话!快!”班主任的面目随距离的慢慢拉进而开始狰狞，语气也逐渐亢奋。
“老师自重!”他大脑空空，再飙出烂话。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从早倒霉到晚!
吴妄紧咬牙关，死命地滑，片刻后楼梯已尽，余下的便是一楼的“几”字形长廊，不同于楼梯间的暗无天日，月色自巨大的侧窗碎落满地，这里自然光线很足，毋需再打额外的光亮。
吴妄不敢停歇，猛冲而去，一脚踹在对面墙壁，借力拐入长廊的第一个直角入口。
在身子转着这九十度的时候，他从斜着的视角里看到，班主任从楼梯处高跃，脸已是扑食一般离得极近，嘴巴大开得无比夸张，再下一刻，她便几乎擦着自己而过，一头猛烈地撞在了墙壁的凸角上。
啪。血肉之躯与坚硬的墙壁相击，声音沉闷惊竦，令人牙齿发酸。
吴妄听见了这一声，没敢去看，依旧是跑着，长廊的月光在他身上不停闪烁，几秒钟已是窜出了十来米。
“吴袜嗯hie!”
当吴妄临近第二个拐角时，刚是略微缓出了一口气，便听见了班主任那发毛的含糊叫声，他能隐约分辨出叫的是吴妄同学四个字。
吴妄以前觉得恐怖片里的人很傻，一旦听见唤名儿的，就好死不死要看一眼，可他现在发现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叫声似有魔力一般，他再是没忍住，忽地一阵脑抽就回头看了过去。
这一眼，他的神经直接炸开，头发都要竖起，这是他未没见过的可怕的景象，连做梦都没想到过。
人类演化至今，手部的功能早已特化，手骨也不适合支撑与爬行，与腿的长短、频率都不一，可现在身后的班主任——如果还可以称作班主任的话，却以这种返祖的方式，四肢着地逼近着自己，高跟鞋都已将踝关节外折，她正用扭曲的关节代替足掌踏地前行，不断发出心悸的击地声响，即便一截腿骨从旁刺出，也似乎无感。
先前的那一次剧烈撞击无疑是致命的，班主任的脖子在跑动中咔啦脆响，里面的主要支撑早已断裂，头颅无法悬住，便像布娃娃一般随意垂着，脸上的鼻梁被摧毁地稀烂，只吊着小半层皮，她的下颌似铲，因再也合不上而永远地在下方晃荡，不断垂着涎水。
可即使遭受这般伤势，她仍是在飞快地爬行，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驱动这副残躯，如果说先前还单以为是精神出现问题，现在却是连肉身都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咳啊啊啊……”班主任喉间浑浊嘶哑，气泡般的叫声听不明白。
这……这到底是什么!
吴妄的瞳孔难以聚焦，腿脚终是不听使唤地一软，左右互为障碍，啪嗒向前绊倒在地，书包自头顶甩出，掉在不远处。
他喉咙热酸的感觉疯狂上涌，抑制不住后终是大吐了起来。
没想到最后是糟心的呕吐物陪着自己一起离开，世界真残忍……
明明我还这么年轻!
吐完后的吴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一团状似班主任的东西，面如死灰，心也如死灰。
姑姑，拜拜。
“找到你了。”
没有征兆，一道完全不同的女声从拐角后传出，本就好听的嗓音在此刻的对比之下，更被衬显得愈加温婉。
是……谁?
吴妄觉得自己好像有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声音，可迷糊中又猜料是自己大限将至，许是天使前来迎接。
他伏在地上呆呆的，也没抬起太多的头来，只看见一双长腿擅自侵入了自己的视野，并在快步走来，然后忽地踢出了右腿，其速度之快带出了残影，吴妄根本看不清。
而下一刻，吴妄就听见了班主任那发毛的怪叫里掺杂了一句闷哼，那声音被不断地拉远，从自己的附近飞向了别处，又两秒后，前方传来了重物的落地之声，之后再无动静。
所以自己这是……被救了?
吴妄看见那双长腿被重新放下，并拢着靠近，膝盖弯曲后蹲了下来，旁边紧挨着的就是自己难看难闻的呕吐物，可对方好像丝毫不在意。
“呜，很难受吧。”头顶的声音悦耳，还含有感同身受般的怜悯。
“乖啦。”声音抚慰着再说。
说话间，吴妄感觉背部正被一只手温柔地掸着，自上而下轻轻地顺去，手法就像上个礼拜自己在学校的假山旁摸一条趴着的小黄狗。
吴妄一愣，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还觉得有些异样，被接触过的地方似是有点湿重之感，不像是自己的汗，而是其他的什么液体。
“啊抱歉抱歉，我刚从洗手间出来。”女孩也察觉到了，连忙撤回了手。
吴妄此时才想起要看看对方是谁，他一个艰难的王八翻身，借着窗外的光线看向了来人。
这是什么……
古艳的绿眸含笑，金色的马尾扎高，女孩的脸借着月光点亮，月光却凭她而明媚，她美得令人惭愧，美得有些惊悚，清照之辉也不忍言语，落败在她肩上匍匐，当目光纠缠片刻，吴妄已自觉构成亵渎，身体沉默着发了酥。
这大概不是什么世界上理应存在的脸，事物太过极端只会招致虚幻，人心也适得其反，吴妄心旌摇曳，满怀敬畏地移走自己的视线，不敢继续直视这份杀人的华色，只觉得无端疏远。
看多了可能折寿。他想。
“是不舒服嘛?”女孩见吴妄脸色不对，担忧地将他扶起。
不是，而是你的鼻子下面居然长着张嘴。他再想。
